医务工作者的两条道德路径

　　医疗腐败的根源并不在于“白衣天使”们选择了哪条路径，而在于通过法律道德良知利益等综合考虑后，哪条路径更具可行性。———吴龙贵

　　如果教育主管部门再不反思自己的政策，那不用等考生们为高考“祛魅”了，自己本身就是高考不遗余力的掘墓人。———张若渔

　　肖启伟，四川省达州市开江县医院原外科医生，2004年底以实名举报揭开了当地医药机构部分领导和医务人员收受商业贿赂的盖子。然而，57岁的他却不得不提前办了退休手续，独自到北方一家民营医院打工。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谈起自身遭遇时他语出惊人：我这个“举报分子”离开医院后，大家可以更放心地搞回扣了。

　　当拿回扣已成为一些医务工作者无法根除的固有属性，当良心的觉醒已成为一种极其稀缺的另类举动时，原本我们可以保持麻木。然而，当这样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肖启伟的遭遇向我们展示了两条令人心寒的路径：在目前的医疗系统中，正义是通向地狱的，而不正义却通往天堂。

　　2001年，肖启伟第一次匿名举报，最后不了了之；2003年第二次举报，材料竟然转入医院手中……显然，在肖启伟伸张正义的道路上，有着数不清的“敌人”，既有现实违规者，也有上级管理者监督者，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因此，无论肖启伟付出怎样的个人努力，他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可以说他越是努力，结果就越是可悲可叹，事实上，肖启伟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除了将自己以及支持者逼入一种尴尬和绝望的境地，不会出现其它结果。

　　而肖启伟原本可以作出另一种选择。这种选择，更加“主流”，更加保险，更符合常情也对自己更为有利，所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暂时“屏蔽”掉自己的良心，保持沉默，容忍不道德无视丑陋。一瓶价值10元的抗菌素针剂，可卖到72元，而医生可以拿到20多元的回扣，一天可以开到6到10瓶———可以想象，倘若肖启伟选择的是这样一条路，他可以活得多么滋润，免去多少麻烦，和他的现实遭遇相比，可谓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问题便在这里：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医务工作者当然也不会例外。当正义的行为成为众矢之的，遭到围追堵截，而不正义的行为却受到光明正大的保护，纵容甚至鼓励的时候，尤其是当正义与不正义的选择能够很轻易地作出，并且会形成现实利益和传统价值观念之间的反比之时，那些置身其中的沉默的大多数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实在是一目了然的事。同“天价医疗费”案的举报人王雪原一样，我对肖启伟也只能道一声：珍重，但我实在无法为出现了这样的正义之士而感到丝毫的欣慰，因为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悲剧人物。也正因为此，当公众对医疗腐败现象恨之入骨骂声一片的时候，我对一名网友的发言尤其感慨良深：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医生，你又会怎么办？

　　这个疑问实质上揭示了医疗腐败的根源：并不在于“白衣天使”们选择了哪条路径，而在于通过法律、道德、良知、利益等综合考虑后，哪条路径更具可行性。毫无疑问，如何清除正义之路上的“绊脚石”，如何为不正义之路设置尽可能多的障碍，是决策者必须首先解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