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责任”：贻误教育改革的幽灵

　　□金新

　　四川省教育厅今年公布了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素质教育的8条规定，主要内容有学校一律不许在节假日补课等。对此，杂文家吴非3月9日在“众议”版发表题为《把快乐和时间还给孩子》的文章，以为：“这是一项鼓舞人心的措施，特别是在教育界处于观念混乱时期，四川人又一次为天下先，意义深远。”

　　其实，早在去年3月2日，浙江省教育厅就出台了《关于减轻中小学过重课业负担的若干意见》。这个“铁律27条”，直指当前种种应试弊端，真是教育“干旱”的“及时雨”。诸如，学校不得组织小学、初中学生(包括寄宿学生)参加在学校的早自修；小学、初中严禁举办各种类型的快慢班、尖子班、特长班、提高班、实验班、兴趣班等；非经当地教育行政部门特许，学校不得在双休日、寒假、暑假及其他法定假日组织学生进行文化课补习；小学、初中每学期在期末进行一次学科考试，禁止举行期末学科考试以外的任何学科考试或变相的学科考试……窃以为，四川的措施远没有浙江的内涵来得深、外延来得广，只要做到了浙江的27条中有关义务教育的条款，四川的8条规定不在话下。

　　有此“铁律”保障，理论上应该是“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产生相应的巨大威慑力，一些学校与地区依然我行我素。这些学校与地区在中小学领域有一定的代表性，纵然不能作百分之百的演绎推理以证明所有的学校与地区均“抗旨”，至少可以讲，大多数的学校与地区都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胜似闲庭信步”。

　　原因何在？在于，虽然当前的极端应试教育，小而言之给学生的肉体与精神带来了空前的折磨，大而言之给民族的复兴带来莫大的隐患，可对于所有与教育只要沾上关系的人来说，谁都有责任，谁都又没有责任。就有责任而言，事实清楚，且令人发指；就无责任而言，谁亦无法抵御应试的诱惑。摒弃嘴皮子上的冠冕堂皇，倾听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校长要应试的实绩，教师要应试的饭碗，家长要应试的硕果，学生要应试的成绩……应试误人是“理不可恕，情有可原”。于是，发文件制止应试是合理的，对文件阳奉阴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同样也是合理的；于是，发文件是必须的，可以理解的；抵制文件是必须的，同样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悖论”使教育领域出现了一个幽灵——“泛责任”。

　　“泛责任”是一种怎样的责任呢？它是一种因教育体制(比如说中考与高考的指挥棒，优质高中与重点大学的招生方式，教育施动与受动双方的利益格局等)造成的，谁都有责任，谁都没有责任的责任。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责任，由于它的无定性或者说不确定性，应试教育正像一列被施了魔法的列车，奔向教育的“卡桑德拉大桥”：列车上发生教育疫情，情势危急；谁承担报告责任，谁承担评级测险责任，谁承担向公众说明真相的责任，谁承担下令教育列车驶入废弃轨道的责任，谁承担对教育列车上患有应试狂的师生负人道的责任？此责任彼责任，纵横交错，以致“剪不断，理还乱”。

　　观看经典影片《卡桑德拉大桥》，最欣赏张伯伦医生，他的殊死拼搏，终于迎来了人道主义的胜利；真希望能出现张伯伦学生、张伯伦老师、张伯伦校长……时下深陷于教育囹圄的莘莘学子最需要的绝不是知识，而是义无返顾的张伯伦式良知者的人道主义的援助！

　　教育要革极端性应试的命，这毫无疑问，应该是所有人的共识。问题是，没有与教育搭界的方方面面的共同努力，跳出局部利益的小圈子，任何教育改革的“金点子”，亦仅仅是“画饼充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