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最后一个掏粪班

　　农民工正在把粪桶里的粪渣抽向环卫车。 本报记者 陶海音 摄

　　本报记者 陶海音

　　3月16日8时许，记者赶到长沙市天心区南中里巷，采访一个由清一色农民工组成的掏粪班。

　　巷子口站着6个人，停着5台粪板车。一个穿蓝色旧长袍略微秃顶的男子，迎上来和我们打招呼。他乐呵呵地自我介绍：“周运斌，61岁，望城县桥驿镇人，掏粪22年，因为年纪大，他们让我当班长。”

　　同行的天心区市容环卫局业务科谭满全科长告诉记者，这是省城环卫系统最后一个掏粪班，主要负责天心区9座旱厕和部分环卫车开不进去的水冲式公厕的掏粪任务。

　　“先掏女厕所。”在101号公厕前，掏粪18年的副班长龚正明吩咐开工。来自湖北嘉鱼县的刘国富走上前大喊一声：“里面有人吗？”没人答应，他就径直走进去，拿起一个2米长的粪勺开始从粪池里掏粪。第一勺掏出来，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一旁的记者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一阵恶心。后面拿个木桶接粪的龚正明没事似地说，现在掏粪还是最好的，气温低，最难受的要算夏天，那时气温高，氨气浓度大，掏粪时臭气简直让人窒息，氨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干不了20分钟就必须出去透口气。

　　“每天都要掏吗？”“差不多天天都有事，今年农历大年初一我们还加班呢。”“一个月挣多少钱﹖”“500多元，不会超过600元。”

　　记者与他们对话得知，他们每天至少要掏运15车粪，一年下来，掏粪班掏的粪少说也有2000吨。周运斌说，他们3天不干活，公厕就会粪水四溢。

　　很快，板车上2米长、半人高的椭圆型粪桶就装满了。龚正明把纤绳往肩膀上一套开始拉车，刘国富和陈光正在后面推。小巷不到2米宽，才走了几步，小巷里一左一右两个凸出30厘米高的水泥礅，刚好横在板车前。“一、二、三！”龚正明一声吆喝，刘国富、陈光正弯下腰一人搂个轮胎，“嘿”地一声，硬生生地把500多公斤的粪车抬起30厘米高。龚正明肩膀突然一耸，埋头顺势往前一冲，板车“呼”的一声爬上了水泥礅。“哗”，一股粪水淌了出来，溅到刘国富身上。身着迷彩服的刘国富风趣地说：“早晓得会这样，我今天就不穿迷彩服了”。

　　不到一个小时，5台粪车装满了，细心的龚正明又用一个水桶打来水，把公厕周围洒漏的粪渣冲洗干净。他说，不弄干净，居民上厕所会下不得脚。

　　从南中里巷101号公厕到南湖港巷21号公厕，大概有1公里远，5台粪车鱼贯而行，路上一些行人让道掩鼻，有人指指点点，有人眼神异样地瞧着这支粪车队。

　　“早就习惯了，其实我们心里很清楚，一些人对掏粪工瞧不起。掏粪工怎么啦，北京的时传祥不是评了全国劳模，1959年还与我的老乡国家主席刘少奇合了影、握了手哩！”50岁的黎洪山是宁乡县资福镇人，来长沙掏粪13年了。

　　“不过现在好多了，只是个别人说说怪话，我们受些白眼罢了。”曾因不小心粪勺碰到人，被挨打住院的周运斌说，“我们掏粪工，没有别的，只希望得到城里人的尊重和理解。”

　　很快，板车队来到了21号公厕前，环卫粪罐车已停在那里。力气最大的刘国富从环卫车上扛起碗口粗的胶管，把管口插进粪桶，司机一按电泵开关，就呼呼地开始抽粪，不到2分钟就抽完了一桶。

　　十几分钟，5车粪渣抽完，环卫车开走。记者给大伙挨个递烟，6个做粗活的民工只有3人抽烟。刘国富说他原来抽，现在戒了。他说：“细伢子要读书，能省一个是一个。”

　　11时许，周运斌身上的小灵通响了。接过电话后，老周手一挥：“有活了，99号公厕快满了，要我们马上过去。”5台粪车又嘎吱嘎吱地上路了，拐个弯，很快消失在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