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细节

　　对月而歌

　　张海燕

　　当生活在从夏到冬又从冬到夏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理性，当物质的诱惑在大都市的灯红酒绿中变得越来越让人无法自持，我不知道该为自己的生命作怎样的选择？

　　无法忘记生命中的细节。

　　读书的时候年龄小，校长说不够年龄的孩子是不收的。母亲好说歹说让我入了学，但前提是我必须在年终考试中取得两门都在95分以上的成绩，否则只能重读一年。后来我得了两个100，母亲笑了，我也笑了。还记得校长说的话，他说别看这孩子小，可真要强！其实，我知道自己并不聪明，全靠一种拼命的劲。那一年我还不到6岁。

　　初中在乡下的中学读，不论什么季节，我从来都是班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还记得一年冬天的大雪之后，我回望路上，只有我的脚印，不禁有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路是人走出来的，除非你不敢去走。

　　我的第一篇习作，发表在那个炎热的7月，世界布满了蝉声。蝉声在榆树、槐树上的任何一方，把太阳撕扯得火热。于是，那个美好的7月，也就成了我永远不能忘记的瞬间，至今美好犹存。尽管后来的7月里，我同样发表过不少作品，但心中的喜悦却是来自那个老早的7月。许多东西都像从那个7月开始，前后连接、拥挤地排满了我生活的履历。

　　大学里选专业，老师给我选了最热门的通信工程，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文。在她惊讶的眼神里，我读懂了自己内心的执拗。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不容易放弃理想和精神的人。

　　在细节里，我前行着。

　　那年冬天，在北京。每天要乘4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往返于那家向往已久的报社和住地之间。当口袋里的钱已经少得让我舍不得吃快餐的时候，我仍然沉浸于发表头条的喜悦里。大前门的广场前，当我偶然抬头望天时，突然看见正阳楼上挂着一轮残冬午后的太阳，分明之中却又有一丝生命的苍凉，与古老的城楼的历史厚重交映在一起，竟是那般撼人心魄的美。站在高大的城门下，遥望另一端的天安门，似乎一切尘世的隐痛和哀伤都已被历史的苍茫所抚慰了……我记着这些，记着这样的瞬间，并深深地为此感动，永生地难忘。人的一生里，总有着大段的冬天，有着大段的平淡，大段的不尽如人意的遭遇。但总有一些东西支撑着我们，让我们想到美好，仍有希望。于是，我们有了间歇和过渡。我曾想，这到底是什么呢？

　　在细节里，我思索着。

　　我的生命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呢，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一切的美好与愿望，一切的希冀与期盼，都不可能空等而得。成功从来不是垂手可得的东西。对我而言，所谓的幸运只有在经过自己的奋发后才可能向我敞开大门。于是，生命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不是真正的努力和拼搏过。每个人注定都要经历这一番煎熬和且行且止的痛苦。但经历，即使是失败的，也从不会是无益的。我坚信。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