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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地震亲历者:楼板紧贴我的头皮停下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1日09:44 华商网-华商晨报

  “再有两个星期,就是30年了,我觉得那个晚上就是昨天的事儿。”2006年7月14日,53岁的田德生坐在记者的办公桌前,他说要给记者讲一个30年前的故事,但是,田德生酝酿了很久,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就3分钟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在床上都要被颠下来了,也就晃了两三下,楼板一下子就拍下来了。”

  “1976年7月28日,3点42分。”

  曾经身为空军通讯兵的田德生说,自己对时间很敏感,但是这个时间是他这辈子最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他说:“这个时间,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能亮了。就这一个多小时,对于当时在唐山的我们,就是世界末日。”

  田德生回忆说,30年前的那个7月,唐山特别热,尤其是28日那天,“傍晚时天色就不对,暗红的,真像着了火。”

  “晚上10点半,熄灯号吹响了,我们军部大院十个楼的灯都灭了,我们空军某部1000多官兵,除了几个站岗的战友,都睡了,”田说,“天太热了,我一直没睡着,后来发现寝室水泥地上冒水珠,我以为是地热得‘出汗’呢。”

  “3点半左右,我想天要亮了,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出去透口气儿了,屋里已经闷得不行了,”田停了一会儿说,“就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的爆炸声,开始声小,后来声越来越大,我以为是别的国家向我们投导弹了。没过多久就觉得地晃,开始是上下颤,我在床上都要被颠下来了。后来是左右晃,也就晃了两三下,楼板一下子就拍下来了。”

  田德生说,从地开始晃到楼板下来,一共也就3分钟的时间,大家都在睡觉,即使像他没有睡着的,头脑也不是很清楚,对发生的这一切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喊,楼板已经掉下来了。

  绝望时,听到了战友的声音

  “当时看到了战友我又惊又喜,我想我死不了了。”

  “所幸,我和我同室的战友—————浙江的翁月明头旁边有个桌子,楼板是先砸在桌子上,又滑向我们的头的。当时我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楼板紧贴着我的头皮停下了。”

  田德生说,“我转头一看,翁月明的头已经被压开了,他叫了几声救命就晕过去了。我想去救他,但是发现自己也动不了,这时我才明白,3分钟前的爆炸声不是导弹轰炸,是

地震。”

  田德生撕下自己的床单,使出全力伸手把床单堵在翁月明的头上,尽力减少战友的出血量,“我自己还是被楼板压着动不了,这时候地还在晃,余震不断,不知道哪下就会把我头顶的楼板震下来。当时我想,我可能是出不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田德生听见了战友的声音,是他的沈阳老乡杨洪良。“当时看到了战友我又惊又喜,我想我死不了了。”

  虽然已经是30年前的事了,田说到这还是很激动。后来杨洪良告诉他,自己是从二楼被甩出来的,之前还在睡觉,忽悠一下,一睁眼睛就到楼外面了,所幸杨只有些摔伤。

  “杨洪良扒着废墟挖了个洞把我拉了出来,虽然出来后全身都被碎石划破了,但是没有内伤,只是觉得腰和腿疼得厉害。”

  逃过一劫的田德生从寝室楼被拉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抬头一看,整个大院十座楼全被夷为平地了,围墙也倒了,我能看到墙外的唐山城区,一片废墟,到处是喊救命的声音。”

  想救人,但更多的是无助

  “你能理解你的战友被你救出来,又死在你怀里的感受吗?”

  “我站在成了平地的军区大院里,看着眼前的废墟,看了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这是唐山吗?”刚被战友救出来的田德生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应该是做了个噩梦,一会儿梦醒了,就都好了。

  “但是,我突然听见有人喊:毛主席万岁!”田德生说,战友的呼喊让他明白,不是做梦,他得赶快救人。

  “喊‘毛主席万岁’的,是我们通讯营的指导员陈国立。”他说,“我从楼板底下把他拽出来,他竟然一点血没出,但是眼睛睁不开了,他一出来就抓住我说,快救我儿子。”

  田德生说,指导员的妻子是地震前一天带着3岁的儿子来唐山探亲的。他再次钻进废墟时发现,指导员的妻子已经死了,“但是小孩儿还活着,我赶紧把小孩儿抱了出来,但是,等我回来时,指导员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记着当时,我也和别的战友救出过五六个人。”田说,由于当时整个唐山都瘫痪了,没有

医院,通讯中断,部队的飞机也没办法起飞,“当时我们被困在废墟里,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救出的人几乎都受了很重的伤,由于找不到药,只好用泡着死人的雨水冲伤口里的泥。很多被救出来的人,又因为伤口感染,救治不及时死了。”

  田德生拿出一枝烟点着,对记者说:“对不起,我得吸枝烟。”

  此时,田的声音有点颤,“那一天,在我身边死去的战友和老百姓有五六个。我想我是军人,我应该救他们,但是,我无能为力,那时候真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了,太无助了。”

  “你能理解你的战友被你救出来,又死在你怀里的感受吗?”

  做人工呼吸,他却没睁开眼睛

  “我已经记不清小宋长什么样,但是,小宋躺在雨里的样子,我永远记得。”

  吸烟的过程中,田德生一直皱着眉头,不怎么看记者。他讲了一个故事,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兵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小宋,是北京兵,我要被飞机运到北京治疗的当天,我在废墟里找到了他,当时他已经不知晕迷了多久,还有气儿。我特别高兴能找到他,我想我可以把他带到飞机上和我一起去北京,那他就能活过来。”

  田德生说,他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么费力才把小宋抬到机场的,但是到了机场,飞行员却告诉他,小宋已经死了,不能上飞机。

  “我不相信,我想他只是被折腾得暂时背过气去了,我马上给他做人工呼吸,做了好久他也没睁开眼睛。后来大家都劝我,小宋已经死了,还是把他放下,赶紧上飞机,不能耽误时间,还有好多伤员等着运送,耽误一分钟不知道耽误多少条命。”

  “没办法,真是没办法。”田德生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只好把小宋放下,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见,他还在地上躺着,当时天一直下着雨。飞机上一个战友告诉我,放心,一会儿会有别的战友把小宋掩埋好。”

  田德生说,小宋和他同岁,当时也是23岁,“30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小宋长什么样,但是,小宋躺在雨里的样子,我永远记得。”

  田德生说,唐山那场灭顶之灾已经过去30年了,他知道唐山城已经重建了,而且建得非常好,唐山人现在生活得也很好。唐山的伤口愈合了,但是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心里也许都和他一样,有一种感情上的伤,很难愈合。本报记者曹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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