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大哥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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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城 专栏（逢周六见报）

　　上世纪80年代的黑帮片里有这样的对白：“你不是离开这个圈子了，怎么又踏进来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套在太久没有露面的秦汉等人身上。

　　他们都曾经是我们的心头爱，我们沿着电影的规则，看到他们从痴情小生/花旦到痴情中生/青衣，最后到痴情老生/老旦(没这种概念吧)。他们勇敢地追求新戏路，《紫玉金砂》里，秦汉演了两个最冷血的男人，无情、贪婪、对妻对子对心爱的人都舍得下，仍然痴，却是物痴，对一把一把心爱的紫砂壶。《行走的鸡毛掸子》里，潘虹是能干贤惠的当家人，为了一把掸子，陷身于恩恩怨怨。《徽娘·宛心》里，刘晓庆也终于放弃她的不老神话，甘心当一个婆婆。他们都老了，花儿都到哪里去了。

　　这两年，似乎特别流行这种行业加家族恩怨的戏，《大宅门》红遍大江南北，《大染坊》被上升到民族产业的高度，《青花》别出心裁，出现两位女老大，斯琴高娃与赵雅芝两人一老辣一清贵，倒也别有韵味。这种行业戏原本就容易出彩，国外的《六尺风云》、《急诊室》也都大受欢迎，移植到中国来，再把一个行业浓缩在两三个深宅大院里，情人必是仇人之子女，当年失散了的人例必重逢，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聚就是几十集。

　　只是，秦汉演得不像。他一身长衫、金丝眼镜，你就觉得他是一个学者，太儒雅。一口台湾腔国语，深情款款时很动人，作勃然大怒状则让人失笑。他在戏里每一次老谋深算，都出人意外，不是算得太精，而是他太不像一个生意人，欠缺那一份圆熟的江湖气。潘虹也不像，她有一种冷眼看世间的疏离，寒凛凛的不好近身，在剧中的恒常表情就是阴着一张脸，不怒也不威。刘晓庆就不用提了，她从来没有过演技。

　　但，不是他们的错吧。哪有年过八十才来学当吹鼓手呢？小生/青衣/花旦，突然向大奸大恶或者老奸巨滑一个急转，难免一路踉跄。那些早期的明星们，林青霞、林凤娇皆嫁作人妇，儿子都出来打江湖了，秦祥林在纽约当寓公，大家都洗洗手洗洗脚，退隐了，惟有他们，至今还没有上岸。是投资失败？是家有负债？总之，到这个年纪还要出来打拼，他们心里也未必好过。都风光过，都曾经独霸中原，现在的心得大约也可以套一句黑帮片台词：“我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