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君的闹心事

　　世相素描

　　西单

　　跟领导住对门，您想不知道领导更多“隐私”都很难！但，领导的隐私能随便知道的么

　　某日在街上偶遇S君，数年不见，他竟形如枯槁，一派萎靡。我惊问其故，他长叹一声惨淡道来:“都是与领导为邻给闹的……”——原来几年前单位赶上了房改末班车，S君一不小心跟领导做了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日日“闹心”一至如今……“可不是么？”S君遂振振有词逐一数来。

　　领导家肯定少不得宾客盈门吧？与您相比，谁家来客多？那边厢高朋满座，这边厢门前冷落——您，闹心不？

　　咱乡俗好礼节，逢年过节，卯时辰时，宾客们谒见领导，总不至于“两袖清风”吧？那边厢大包小包咿哟嘿哟，这边厢……您，闹心不？

　　日子久了，领导来宾之中总会冒出一些个“冒失鬼”吧？当冒失鬼们满脸堆笑错敲您家大门甚至错呼您为“领导”而您不得不“代为指路及时纠正”时——您，闹心不？

　　在您一不小心发现来宾中竟有相识的，甚或本单位的，甚至就跟您在同一条战壕同一个办公室的——以您丰富的人生阅历，肯定只会在不慎“撞车”的刹那跟对方点点头、微微笑，决不热烈欢呼喜出望外——然后再轻轻掩上屋门退回老巢以示彼此“心照”——您，闹心不？

　　以上都可忍吧。谁叫您不是领导？更紧要的是因“地缘”故，您想不知道领导更多“隐私”都很难！但，领导的隐私能随便知道么？多少次我刚拉开屋门，一不小心又看到了领导站在门口热情洋溢地引领着大包小包来访客——此其时也我多难堪！更教我难堪的是领导如炬目光霎地射来，直击我五脏六腑，好似我有意偷窥似的！天！俺吃饱了撑的闲得发昏要狗咬耗子惹火烧身呀？可领导会这么看么？此为最苦也！

　　八小时之内，按规定，您必须置于“对门”的严控之下，这是没得说的。哪曾想，八小时以外，同样因“地缘”故，您仍然置于领导眼皮之内。换言之，“严控”廿四小时有效！上班与下班一个样，领导“在岗”与“不在岗”一个样。或许，“在岗”上您已经累积了一肚子冤水苦水原指望“下岗”后回家中好好泄泄，哪曾想开门见山抬头见领导，您该干嘛仍干嘛——小子，您闹心不？！

　　“真闹心啊……”我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兄弟，啥也别说了！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你……保重吧！”我理解了S君，果断地打断了他的絮叨。我能帮到他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拍了拍S君肩膀，抱拳作揖，转身离别。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