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个夏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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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30日11:57 长沙晚报 |
11岁那年,一个南方也少有的酷热日子里,我全然不知母亲已在医院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也不知父亲从此将我们兄妹送到了姑妈家。 “姑妈家冒得壁柜。”进屋我就冒出这句哥哥讲是蠢得要命的话。昏黄的灯泡照着屋里一张挂着蚊帐的大床,墙壁直至顶棚都糊满了报纸,墙边摆着饭桌、板凳、泡菜坛子,零零碎碎。 我们被姑妈安顿在那张窝棚式的大床上,横着排开。帐顶臃臃肿肿,如屋子低矮的竹篾顶棚。姑妈摇蒲扇挤进蚊帐一隅,一支奇妙的催眠曲在蒲扇摇来的习习清风相伴下,在我们头上脚上悠过来荡过去:“春天不是读书天哟,夏日凉风正好眠。秋多蚊子冬又冷哟,一年功课在明年。”因姑妈讲的是老家地道的湘乡话,“春天”被唱成了“吞天”,“读书”被唱成了“兔书”,我便想笑,横竖睡不着。这时,姑妈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起来:“二毛呀你要听你爸爸的话呀!”我一个翻身坐起来:“我热!”我说,“我要吃冰棒!” 妈妈住院我只去过一次。也许是妈妈病得太厉害了,想看看我们了。记得是奶奶带我们兄妹去的。妈妈给了哥哥一毛钱,让回家的路上给我们买冰棒,这让我们兴奋不已。卖冰棒的小孩手里攥着大把的毛票和分票,白糖的三分,绿豆的五分。我们只吃了白糖的,冰凉冰凉,好甜好甜!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三兄妹拖了好大一箱子冰棒,我和妹妹扯开喉咙喊着:“香蕉果露纸包冰哪!”我们的冰棒有各式各样的,我们也挣了好多好多的钱。“明天到医院里帮妈妈买好吃的东西。”哥哥说,并且他又掀开冰棒箱子宣布,“每个人选根高级的——吃!” 一觉醒来,我已被姑妈抱到屋檐下用两口大水缸支起的一张门板上,缸里头盛满了清得见底的井水,缸脚边一块木板上残留着蚊烟香燃过后的一长溜黑印。那时的蚊烟香是锯木屑筑紧筑紧做的,像蛇一样,里面听说还放了六六六粉,不过只熏蚊子不熏人。 作者:宋坦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