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京与布什的“民主”对话想到的

　　嘉干

　　有关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八国集团峰会期间，在公开场合不顾外交礼仪“顶撞”美国总统布什一事，欧洲各报纷纷给予报道和评论。人们希望从这个小“插曲”中进一步窥见俄美关系的现状，当然还包括两位总统之间被人津津乐道的“私人关系”。

　　据媒体报道，两位总统有关民主的对话充满火药味。7月15日，美俄两国举行完首脑会晤后，共同接受记者采访。布什回答记者提问时说：“我对普京总统说了我们的想法，希望推动一些国家在制度上有所改变，就像伊拉克那样。现在伊拉克有新闻自由和宗教自由，我们美国许多人希望俄罗斯可以做同样的改变。”话音未落，普京就打断他的讲话，反驳道：“我可以非常坦诚地告诉你，我们肯定不想要伊拉克那样的民主。”

　　“民主”的话题让两国总统闹得很不愉快。这次美国总统到俄罗斯参加八国峰会，有两件事让俄罗斯很窝火：一是有关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的美俄谈判失败，二是美国的高级官方人士出席俄“民主人士”举行的会议。所以，当布什在众记者面前再次提及“民主”时，普京似乎忍无可忍了。

　　美俄两国总统关于民主的分歧，反映出两国对当前国际安全问题存在的矛盾和分歧。普京上任后，奉行独立务实的外交政策，坚持以国际法和联合国作为维护国际秩序和安全的基础，反对美国的单边政策。普京的这一主张，在2003年美国攻打伊拉克前夕充分地展现出来。但是，美国这个“狼同志想咬谁就咬谁，谁的话都不听，根本不准备听”。（俄罗斯国情咨文语）普京以为，“9·11”袭击之后，俄罗斯迅速表示支持美国的反恐战争，并加入美国发起的反恐联盟，帮助美国顺利实现了阿富汗政府更迭。接下来，美国在处理伊拉克萨达姆政权时，就应该充分听取“反恐同盟者”俄罗斯及欧洲的意见。然而，布什政府拒绝了俄、英、法的意见。普京当时尖刻批评美国的话语至今仍然让人印象深刻。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布什会在这样的场合特意抬出伊拉克民主（而非以往的美欧民主）来作为俄罗斯效仿的榜样，可见布什并没有忘记普京对伊拉克战争的批评。于是，利用这样的时刻再次“提醒”普京，虽然美国没有在伊拉克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却在伊拉克实现了民主。这是布什在伊战后常用来反驳那些批评他的伊拉克政策的人的借口。不过，布什再次提到伊拉克，其用意不完全是对2003年普京的不合作立场表态，还有借此表示美国对俄罗斯的“民主问题”不会视而不见的意思。

　　实际上，令俄罗斯强烈不满的是，在西方强迫俄罗斯接受其民主价值观的背后，其实是在最大限度地追逐自身的利益。普京在国情咨文中追问道：“只要大谈什么必须实现自己的利益，那么狂热宣扬争取人权和民主还有什么意义？”俄罗斯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以推行民主自由为名、行损害别国利益之实，一直是美国对外政策的一个显著特征。

　　那么普京是不是一个民主派？他的回答是：“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我们的国家，我们坚信如果没有民主我们的国家就不会强大，但我们要走自己的路。我们俄罗斯绝不会参加任何十字军东征，或者任何神圣同盟！”这段话可以分两层理解：其一，普京并不排斥民主，正相反他认为民主是俄罗斯强大的保证，认为既然俄罗斯自己否定了过去，它就有能力建立自己的民主政体；其二，普京明确表示其政府不会参与西方为推行民主而构成的国际合作。并将美国（及欧盟）推行的“中东民主化”和“苏东地区民主化”政策，比作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和“神圣同盟”。

　　普京以俄罗斯式的直来直去让布什难堪。这当然与两人较好的私人关系不无关系，否则，以普京的聪明和机智，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因小失大的。另一方面，这也表明近来美俄关系中产生的一些矛盾和分歧，确实已经影响到两国总统见面时的气氛。在这次俄罗斯主办的八国峰会期间，普京几次强调要平等公正地对待俄罗斯，俄罗斯从感情上不能接受被人当成“二等公民”。普京清楚，在现今国际秩序下，实力决定一个国家的位置。俄罗斯拥有实力，那就是核大国和资源大国的地位。仅凭这两项，俄罗斯就有资格坐上强国的位置。有人说，能源让普京自信。所以，问题不是美国等西方国家认不认可俄罗斯正在走向民主，而是俄罗斯自己决定以什么速度和什么方式实现俄罗斯的民主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