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讲过去的事

　　父亲此刻正在大声讲述我祖父在上世纪30年代在杂货店的故事。他稍作停顿，喘了口气，又带着笑声继续讲道：“当时，有这么一个笑话，是关于名字的，两个人打赌都说自己的名字更短，这时突然角落里有人说话，‘你们的名字再短也短不过我的’，大家都非常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位89岁的老人，他过去不怎么笑，随着年龄的增长，肾炎加上关节炎让他的生活乐趣无多。可是今天他好像放下了一切包袱，不再担心什么。他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尽情享受点滴的美好时光。这样的聚会已经断断续续进行了一段时间，作为记者，我采访过成千上万的父母，最后我决定采访自己的父母，我觉得我的孩子们也想知道他们外祖父的人生经历。

　　对于我们家的家史，我想我已经了如指掌，但听到父母的讲述后，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有很多重要的事，其实我并不知道。比如父亲养尊处优的生活，因为祖父的病戛然而止。我知道的故事更多的是一些家常琐事，例如我听到我的叔叔用谷物盒做了一个收音机，父亲用旧的溜冰鞋做成了一个滑板。父亲说，“我们变废为宝，不是因为我们穷，而是因为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好东西扔掉。”

　　有些记忆父母回想起来已经相当困难，但对于亲人的离开他们仍然感到非常悲痛。在谈到他表弟溺水而死时，父亲几度哽咽；母亲说到姐姐的癌症时，眼中也泛起了泪花。当谈到做生意时的起起落落，他们表情凝重。此时，我对他们肃然起敬，又面带愧疚，因为他们为了我的成长付出了无数辛劳。

　　对这些故事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家中的年轻一代。人们发现，当孩子们知道了自己的家史后，特别是当他们知道长辈们的奋斗史后，他们会表现得更自信。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道理。我的一个小侄子，今年才9岁，当母亲讲完他的曾祖父的故事后，他向我走来说，“这个故事太好听了，让我感到非常自豪！”

　　父母在回忆过程中的反应是迥然不同的。父亲喜欢通过故事挥洒他的智慧。他总是想通过故事告诉我们他一生中做过什么，他面对死亡非常平静泰然。对母亲来说，讲述过去可以让她返老还童，当她谈到上高中时和一个英俊的男孩，一起坐上单引擎的小飞机飞上天时，她的脸红了，声音非常轻柔，仿佛回到了17岁。

　　此时，父亲还在笑，他在讲另外一个故事，母亲悄声对我说，他现在看起来比当年做事时更快乐。是啊，不过，我看到其实母亲也在笑，她也非常快乐。我想我太幸运了，父母愿意把他们的故事拿出来分享。虽然现代人都非常忙，无暇回顾过去，只是盯着未来，但谁又能否认过去的经验对现在乃至未来都有莫大的益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