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塘前读“爱莲”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02日00:22 光明网-光明日报

童年的老屋门前，辟有一方莲花塘。其实是涝池，用作排除全村各户人家的雨季积水，浊水沉淀变清，关中乡村便有了常见的湖泊形状的景致。因池底淤泥厚重，故而水里培育了莲。到了夏天，大片白的莲花尽情绽放，成了名副其实的莲花塘。

　　一天，在邻县工作的父亲回家时，送给我一本少年儿童出版社1984年第一版的《中国古代散文》。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个头戴纶巾、身穿白袍的男子，默坐船舱，一手把着桨橹

，另一手捋着胡须，周围是高低不同的莲花与阴阳有别的荷叶。我信手翻开书页，一下就揭到了第40页的《爱莲说》，未及去读文字，视线却又被图画牵引：又是那个本在船上看莲的古装男子，已经登临陆地，仍拈须微笑，凝神看着被竹篱笆隔开的水中莲。这个人怎么如此喜欢看莲呢？画中的人不回应我，而母亲既家务繁忙又不识字，姐姐们均在外当学徒，无人可以求教，我只得拿了书，跑出家门，在莲花塘边坐下，许久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别之处，这才低头去读这篇《爱莲说》。

　　囫囵吞枣读过一遍，文中的之乎者也使我头晕。好在原文之后附有白话释文，读过之后，我认定了画中人就是作者周敦颐——这个宋朝人不爱菊花也不爱牡丹，单单喜欢莲花。

　　星期天，父亲回来帮着母亲安顿完家里家外的活计后，进了屋里问我：“能读懂《中国古代散文》么？有篇《爱莲说》写得实在好呢。”我听了，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父亲笑了起来：“到底还是个碎娃（小孩子）么！走，咱们看莲花去。”

　　父亲看着满塘开放的莲花，眼里充盈着喜悦：“多好的莲花呵！”稍顷，回过头来看着我：“那篇《爱莲说》你现在读不懂不要紧，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父亲又去扭头看莲：“人能干干净净地活上一辈子，就能活成了莲花呢！”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心里却在想：父亲怎么和那个名叫周敦颐的人一样古怪呀？

　　我在父亲的指导和监督下，很快就将《爱莲说》背熟了。父亲满意之余，又给我讲了写莲即写人之类的话。

　　等年龄大了一些，我又在语文课本里读到了《爱莲说》，在课堂上听了老师的讲解，才知道了托物言志的文学写作手法。后来，参加工作走上社会，各种诱惑纷杂，每有贪欲滋生，便吟诵《爱莲说》来告诫和警示自己，虽未“活成莲花”，却也始终将“清白做人，踏实做事”当成处世的信条。

　　再后来，我家由村南头搬迁到了村北头，老屋门前的涝池也逐渐干涸了，最终被填埋平整，垦作了菜地。尽管消失了那方莲花塘，可是那些盛开的莲花和那篇《爱莲说》，却依旧鲜活的存储于我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