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的鹦鹉

　　■邓运华

　　阳台上养着两只鹦鹉。最初曾兴致勃勃地教它们说“你好”和“再见”，可这一对小家伙一脸不屑，依旧用它们的方言唧唧喳喳地糊弄我，反倒像是蓄意要将我驯化成它们的同类一般。

　　一天早起，隐隐感觉阳台不大一样。过去一看，只见鸟笼的门半敞着，仅剩下一只鹦鹉在偌大的笼子里茫然四顾。我愣了愣，接着看到它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又自我安慰：原本它们也不是一对稀奇宝贝，这紧密而精美的钢丝鸟笼，原本也不是它们的终生之地。离这里的不远处，有清清湖水，有苍翠树林，那里才是它们的广阔天空。我这样想着，随手将笼门完全打开。但没有料到的是，这只没有飞走的鹦鹉却后退两步，恐慌地看着我，仿佛要对外面的世界拒之千里。我继续努力，将笼子拍打得啪啪作响。但它只是扑腾着翅膀，一双爪子紧紧地抓住横杆怎么也不肯放松。

　　看来，在我提供的温室里不愁吃喝，已使它习惯这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了。

　　也罢也罢，只得大老远的跑一趟鸟市，再给它招一个乘龙快婿吧！

　　哪知道这么一拖就到了两天之后。早晨正当我准备出门时，一阵激烈的鸣叫声唤住了我的脚步。我心里猛地一颤，急匆匆跑了过去。果然，是另一只鹦鹉飞了回来。两只鸟儿正在相互为对方梳理羽毛，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我被惊呆了，竟驻足于此，久久地没有反应。两只鹦鹉慢条斯理地亲昵着，然后看了我两眼，似乎是和我打招呼，随后它们一前一后、从从容容地飞走了。

　　我恍然大悟。我提供给它们的所谓“温室”，毕竟只是狭窄空间里的一只囚笼。这一对精灵，一个固守阵地，一个勇于探索；现在，它们终于到那个有着清清湖水和苍翠树林的地方去了。

　　那一只固守阵地的，让我想起了《史记》里尾生守信的一段故事：相约于桥下，水至淹身而不失约，宁以生命相守忠诚。

　　所以，当我眺望远方时，便无法去怪罪它们的叛逃。值得欣慰的是，那一片的清清湖水和苍翠树林，不也正是我们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精神家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