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农民“行善致贫”不言悔

　　核心提示

　　2001年12月，禹州市火龙镇任庄村村民任建国和石彩云夫妇从路上捡回一个残疾弃婴，为了让孩子能够健康成长，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筹钱为他做手术，甚至连独生女儿都不得不停止读大学，外出打工赚钱筹集治疗费用。一个陌生的残疾弃婴将富裕的家庭拖入困境，任建国和石彩云却无怨无悔。

　　义举导致家贫

　　7月21日上午，禹州市火龙镇任庄村，石彩云的眼睛几乎从未离开过正在玩耍的豪豪。

　　在这个夏天里，除了光着屁股，5岁的豪豪看起来和别的男孩没什么不同：背心脏兮兮地沾满土，手拿一根树枝当马骑，在村子的空地上跑来跑去，模仿电视上的场面进行赛马。

　　但是他很快就出丑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正当豪豪为“胜利”举臂欢呼时，他裸露的下体忽然撒出一阵尿液，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哄然大笑，随后纷纷离去。

　　豪豪有些不知所措，石彩云连忙走过去，抚摸着这个从路边捡回来的儿子，神情茫然而无助。

　　4年前，8个月大的豪豪接受了一次切除脂肪性脊椎系瘤手术。虽然长在背上的肿瘤被完全切除，却从此落下了大小便失禁的后遗症。

　　几乎每隔10分钟左右，豪豪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小便一次，一天会有三至四次大便。这就是他为什么光着下身的秘密。

　　一年前，新的病痛再次缠上这个男孩——他患上了肾积水。由于不能及时抽排，他经常捂着肚子叫痛。

　　收养豪豪的任建国和石彩云夫妇，为给豪豪治病早已花光了积蓄。今年春节后，他们的独生女儿不得不辍学打工，以自己微薄的工资给豪豪治病。

　　收养弃婴的义举，令这个家庭陷入困境。

　　路拾残疾弃婴

　　任建国一家命运的改变仅在一念间。

　　2001年12月23日，任建国的妻子石彩云回娘家看望老人。石彩云的娘家在吕沟煤矿，离任庄村十多公里。吃过早饭，石彩云提着一篮鸡蛋往娘家去。

　　离吕沟煤矿不远的地方是一个三岔口，周围住着一些人家，平时人来人往，慢慢形成一个小集市。

　　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的豪豪在这里被石彩云发现。石彩云路过三岔口时，见很多人围着一个包裹，里面包着一个男婴，脸冻得发紫，闭着双眼，呼吸十分微弱。

　　据一些围观者说，婴儿弃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曾经有人将他抱回去收养，不过很快就发现他后背下方长着一个桃子般大小的瘤子，又将其放回原地。

　　石彩云放下篮子，轻轻抱起婴儿。“小家伙非常可怜，这一抱起来，再也不忍心放下去。”就在这一闪念间，她作出决定，把孩子抱回家收养。

　　那一年，是石彩云结婚的第14个年头。在任庄村，石彩云和任建国一家日子还算富足，任建国农忙时下地干活，闲时做些小买卖，还走村串巷拾些破烂，家中小有积蓄。当时，他们的女儿已经13岁，学习成绩优异。在此之前，石彩云和任建国没有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也从未想过家中添人。

　　任建国看着捡回来的婴儿，二话没说，赶忙进厨房烧开水，在给婴儿洗澡时，夫妇俩看到婴儿的后背果然长着一个很大的肿瘤。看着奄奄一息的婴儿，他们急忙抱着他向医院赶去。

　　治疗花光积蓄

　　在禹州的一家医院，石彩云问接诊的大夫：“这娃儿还有救吗？”医生点点头，石彩云激动得流下眼泪，她和丈夫当即给婴儿起了个名字：“豪豪”。

　　豪豪在医院里连续输液两周，花了4000多元，在死亡边缘得以重生。

　　医院还对豪豪进行了全面体检。检查得知，豪豪背后的肿瘤属于脂肪性脊椎系瘤，随着孩子的长大，肿瘤也跟着长大，如果不切除，将来会转为恶性肿瘤。

　　任建国和石彩云夫妇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悉心抚养这个残疾孩子。同时，他们计划为豪豪做切除肿瘤的手术。

　　在豪豪进入任家的第八个月，任建国和石彩云带着他到省城的一家医院，做脂肪性脊椎系瘤切除。手术在肿瘤切除方面非常成功，后来也没有再复发。

　　但是，就在手术后不久，任建国无意中发现，豪豪大小便无法控制，尤其是小便次数频繁，几乎每隔10分钟就小便一次，甚至连豪豪自己都不知道。

　　这让任建国夫妇很担心，两人连忙又找一些专家进行会诊，而后确认，豪豪大小便失禁是肿瘤切除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这次手术，共花了2万多元，任建国夫妇的积蓄被用光。此后，他们一边细心照料豪豪，一边筹钱，准备为豪豪再做一次手术，期望通过手术治好他的后遗症。

　　又过了两年，任家筹够了3万元钱，大部分是向亲戚朋友借的。在一家著名的医院，着手为豪豪做第二次手术，任建国请了泌尿系统方面的专家为豪豪主刀，但是，这次手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筹的钱也全部花完。

　　亲生女儿辍学

　　今年春节，任建国夫妇不得不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是放弃孩子的治疗，还是让热爱读书的独生女儿辍学？

　　豪豪第二次手术之后，身体状况反而不如以前。去年，他经常捂着肚子喊“痛”。经过医生检查，豪豪已经肾积水，需要做第三次手术。医生说，如果不尽快进行手术，很可能发展成肾癌。

　　第三次手术，也需要相当大的费用。前两次手术，任家已经向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过钱，任建国和石彩云虽然很想立即为豪豪做手术，却一时难以筹到手术费用。

　　任建国和石彩云的女儿倩倩去年考上青岛一所中专学校，她能歌善舞，热爱读书，学费虽然不多，但任家为给豪豪治病已家徒四壁，寒假快结束时，倩倩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劝任建国夫妇放弃治疗豪豪，并将他送到福利院之类的地方去。

　　“我觉得他已经被亲生妈妈抛弃一次了，我再不要他，他怎么活下去呀。”石彩云看着豪豪难过得一再流泪。

　　最后，任建国和石彩云决定：让亲生女儿放弃读大学，外出打工，一起筹钱为豪豪做第三次手术。

　　今年春节后，倩倩告别学校，到禹州市打工。目前，她在禹州帮一家服装店卖衣服，每月工资不多，她节衣缩食，把剩下的钱交给家里，给弟弟治病。

　　6月，任建国夫妇带着豪豪到郑州做第三次手术，但是，因为钱不够，豪豪只做了抽排肾积水，没能彻底根除病灶。

　　“我们还在攒钱，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石彩云告诉记者。

　　陪孩子读书

　　这个暑假结束后，豪豪又将走进幼儿园。而他的妈妈石彩云，也将再次跟着孩子一起走进幼儿园陪读。

　　梦真幼儿园是任庄村唯一一所幼儿园，村里的孩子一般从4岁开始就被送到这里来启蒙。从去年开始，幼儿园里多了一个特殊的学生，他无论到哪里，妈妈都陪在身边。他们就是石彩云与豪豪母子。

　　由于豪豪大小便失禁，石彩云不得不随身带着拖把跟着豪豪。豪豪在教室里读书，石彩云拿着拖把陪坐在他身边一起读书，每隔10分钟就有一次“情况”，石彩云就立即帮豪豪换衣服，并将地面清理干净，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豪豪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冬天，石彩云为豪豪准备了7套棉衣，并专门点燃炉火，烘烤豪豪尿湿的棉裤。夏天时，干脆让豪豪光着下身。

　　石彩云说，一定得让豪豪走进课堂，再困难也要让他学到知识。不过，她现在担心的是，豪豪在一天天长大，不能一直光着下身上课吧？

　　仍然是“黑户”

　　石彩云的另一个担心，是豪豪的户口。

　　其实，直到现在，豪豪也没有户口。也就是说，从法律意义上讲，豪豪还不能称作是石彩云和任建国的儿子。

　　按照计划生育政策，任家有了倩倩之后，不能再要第二个孩子，豪豪自然也成了非法“生育”的孩子，不能上户口。

　　按照我国相关法律，一般情况下，只有无子女的配偶才具备收养条件，任建国和石彩云夫妇显然也不符合。

　　在此情况下，豪豪成了“黑户”。

　　7月21日，本报记者走进任建国夫妇的家。

　　院子里的树已高过屋顶，四间红砖平房是十几年前当地最流行的款式，显示出户主曾经的富足生活，而红漆斑驳的大门和屋子里陈旧的摆设又分明透露出主人现在的清贫。

　　时近中午，任建国去村外拾破烂还没有回家，石彩云翻出一个个袋子，里面装着豪豪几年来检查身体的Ｘ光片。

　　对于这个家庭正面临的困境，豪豪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他光着脚丫，一会儿跳上沙发，一会儿滚到床上。他频繁地撒尿，弄得屋子里到处都湿湿的，石彩云似已习以为常，任他爬上爬下。

　　回想收养豪豪数年来的酸甜苦辣，这位40多岁的农妇不停地抹眼泪，嘴里反复地唠叨：“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个孩子啊，怎么能不管他呢！只要能把他治好，俺就是再穷再受罪，也没啥可后悔的。”③13

　　（文中豪豪和倩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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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图本报记者杨万东

　　石彩云和她收养的残疾孩子。

　　5年来，石彩云夫妇为豪豪检查身体的Ｘ光片就攒了一大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