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消费的流行文化

　　文化，仿佛来无影，去无踪，如风中轻烟，捉摸不定。可它却又实实在在地支配着人的行动，左右着人的意识。故而，专家说，有了文化，就有了“集体无意识”。作为个人，心底儿透亮地做了一件事，那意思绝对清楚。可你也如此，他也如此，大家都这么做，为什么？不知道。大概这就是文化吧。看来，文化不过是支配人们稀里糊涂做某些事情的东西

　　这些事情中，当然包括消费，也就是花钱。文化左右消费，于是人们会不知不觉又心甘情愿地掏钱。

　　上个世纪的80年代直至90年代初，国家刚走出混沌，虽已建国三十余年，以市场、消费计，却为初创。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每天都不知明天是什么，今天拥有着什么。于是，文人说“我常常在享受一种孤独”，歌手唱“我一无所有”，市井百姓不会说也不会唱，就在汗衫的背面印上“别理我，烦着呢”。如果有个英雄，说我来告诉你们怎么走，大家就会顶礼膜拜。那是个英雄崇拜横行的年代。荧幕上是上海摊，足球场上是“大帝”和“将军”。于是消费广告里，也是焦躁不安的“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或者是一位满脸沧桑的男人在沙漠中看见绿洲后的那声令人荡气回肠的“每当我看见天边的绿洲，就想起东方齐洛瓦”。

　　那个年代，是禁忌之后的爆发，更是初见世面后的疯狂，钱就要花在个性张扬的方面，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小白脸不吃香，奶油小生没市场。

　　再往后，改革目标明确，就是市场化的方向，剩下的就是如何走了。可随着各项措施出台，忽然发现，不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有人沾光，有人受损。后者更有了称号，叫“弱势群体”。为了抚慰他们受伤的利益和心灵，人本主义大兴。一个女作家说“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反映底层生活的冯氏都市轻幽默电影广受欢迎。某外资企业最敏感，喊“科技以人为本”，那是1996年。另一家号称中国最牛的家电企业悄悄地把广告语从“××，中国造”改成了“××，真诚到永远”。

　　这消费文化，从以前的耳畔惊雷，变成了“吹面不寒杨柳风”，商家变得在无声无息的关怀中把钱掏走。

　　终于说到了眼下，可眼下最难说。美学家说，什么是美？看不清楚的就是美，看清楚了就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便不美了。于是才有了是古非今，憧憬未来。因为古也好，来也罢，谁都不知到底什么样子。

　　眼下的消费文化是什么呢？大概是物质主义吧。奢华成了商家的杀手锏，欲领风气之先，必尽可能地精致、精巧、精良、精美。房地产从最初的“小区”、“家园”进化成了现在的“王府”、“庄园”。各种媒体上充斥着“顶级”、“极尽奢华”之类的词语。高粱地里起家的电影导演玩起了大制作，足球明星被关注的从过人的球技变成了衣服耗资多少钱。这时，女友开始野蛮，男人要喷香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若能预测此后的流行文化，岂不是又要从消费者袋子中掏出大把的钱来？④3

　　□肖作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