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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为谁呼喊,因谁挨骂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22日01:56 新京报

  还记得“文革”中看到一张小报批判齐白石,旁边是他的一幅画,画面上一个不倒翁状的老头手指对面说:人骂我,我也骂人。煞是好玩。我以为鲁迅也是这样———“损着别人的牙眼却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我认同这种价值观,讨厌逆来顺受的奴才哲学。

  但吾生也晚,况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这不,在《新京报》上发表的两篇节水文章挂到博客后,引来滔天骂声(1000条帖子半数是恶语),我便运用不了齐鲁二翁的哲学。因

为人家都是蒙面而来,骂完就走。我若回骂,全无对象,倒无缘无故地让文明人的耳根不净。更重要的是,看过骂人的言论,知道了不明白节水的事情,是他们开骂的重要原因之一,若明白了有些人就不骂了。所以“对骂”断不可取。但思考他们开骂的深层原因是必要的,也是付出成本后应有的收获。

  咒骂者对节水措施几乎一无所知。我在文章中讲:“国外在节水上有大批成熟的手段,几乎都难于移植到中国。原因在于水价太低,节水不合算。”但骂者却一再说:你光谈涨价,为什么不谈节水的其他手段?我以为那些手段众人皆知,现在才想明白,很多人全然不知。我说水要重复使用,他们便以为要用家里全部的盆盆罐罐接住洗菜、洗脸的水,但还是觉得淋浴的水太不好接,他们全然不知道什么是“中水”设备,不知道有了这设备,洗澡、洗菜的水流下去就储存起来用于冲厕。他们不知道中国的抽水马桶在国际上都是大号的。他们不知道北京水况的严峻,不知道水井的深度已经直追油井了,不知道北京已经在调用河北人的水了,这是要付钱的;更不知道南水北调要花多少钱,这钱也是要由包括你在内的纳税人支付的,即使表面上水价没有涨。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们为什么不知道?调换一个视角便是:他们凭什么知道,谁告诉他们了?我自己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知道一点点节水知识的。但还是一知半解。比如我不知道中水设备的成本有多高,不清楚它可以节省多少水,不知道以色列人重复用水的详细情况。我们为什么不知道?因为媒体上没有详尽报道。媒体有责任,但更直接的责任还不是媒体。因为我们政府中设有专门的节水机构,其中又有专门的宣传人员。他们做了什么?

  我以为,市政府的节水办应该和本市的主要媒体合作,每月甚至每周,有一个专版或专栏节目宣传节水。从宏观到微观,从本市到周边,到全国,到世界,全面细致地报道水情和节水的种种手段。

  近年来节水宣传有多大收效呢?我以为可以做一次社调。看看有多少人知道“中水”,知道节水马桶,知道本市的水情,知道本市已经从河北买水。我相信,“节水盲”多如牛毛。这不是大众的问题,是节水部门的责任。

  鄙人多年来一直在宣传节水。多年前中央电视台经济栏目中的“沙漠滴灌”,是我从以色列大使馆调来录像带,剪接、撰文、做片。那是国内电视第一次报道滴灌。

  做菜撒胡椒面,文章有修辞法。本文的题目正是这种表达。“为谁呼喊”?我不是节水办的代言人,但专业节水人员的工作未果,我们在代劳。为谁做?为自己的理念,为解决水危机。我们愿意出力,但专职管理者在干什么?”因谁挨骂”?因专业节水宣传人员的低效工作而挨骂,它导致了大众的“水盲”,如此背景下才会有我遭遇到的劈头盖脸的咒骂。关心公共事务是我自愿,不会为挨骂而怨天尤人。但还是不禁要问:在一个水源严重枯竭的都市中,如果不充分地让大众知情明理,我们日后水政策的改革不是也将遭遇铺天盖地的咒骂吗?

  □郑也夫(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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