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里开出的花

　　■游利华

　　私底下我认为古时候的男人爱的其实不是小脚，而是那漂亮的“三寸金莲”绣花鞋。裹了足的脚，像颗三角形的粽子，五根脚指头畸形地扭曲作一团，若是懒一点的女人，异味是少不了的，这样的脚，让女人受尽了苦，却被一双漂亮绝伦的“三寸金莲”绣花鞋包裹成了一件工艺品。

　　也许脚在那时便有了成为一件工艺品的可能。东方人发明了三寸金莲，西方人那时在干什么呢。据说他们那时在冥想思想如何让女人的天足变得更美。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发明了高跟鞋。

　　高贵典雅的高跟鞋，一度地，它成为女人魅力的像征。

　　小时候看电视，得知高跟鞋是区分女人与女孩的标志，便痛恨极了公厕门上一只高跟鞋的图标，仿佛它暴露了女人的秘密，还让许多眼睛成了粘绵的牛皮糖。一个时装设计师说，高跟鞋是伟大的发明，它弓起的曲线像极了女人身体的自然曲线，它高尖的跟又凸现了女人的气质。啧啧，人工制造的工具———高跟鞋，让所有的胖脚瘦脚有着活生生肉与骨的脚蜕变成了一种暗示与妩媚的符号。

　　想必那位设计师一定是个男人。有着征服的野心。他们总是想着征服的。农业社会要变成工业社会，有资源的要全力开发资源，没有资源的就利用自身优势大力开发成小资中产的旅游基地；就如女人，是要武装到牙齿的，没有什么不能改变，不单鞋子，连眼睫毛也不能放过，要用电烫水做出长而翘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女人们也是心甘情愿的。一个疯狂的女人说她收藏了上千双鞋子。我从一本杂志上看到她的鞋子，像一些散落的五彩花瓣，她坐在中间，笑得有些疲惫却满足。这个女人，我知道她跟大部分女人一样，不会有宋美龄的嗜好，因为迷恋高跟鞋有节奏的叩击声，回到家里仍穿着高跟鞋跑上跑下，当时她的脚上只随便套了一双拖鞋。

　　一位在家的女人，穿着拖鞋。但在出门时，她是一定要精心从一千双鞋里挑一双最配般的出来，配她的长裙、或是直裤。那不会是宽松的波鞋，也不会是平跟的布鞋，舒服与美丽向来是鱼和熊掌的关系。我只默默希望她不会挑一双灰姑娘的水晶鞋。

　　那是一双美得如同童话般的鞋。英俊的王子正倚靠在皇宫的窗口等待，这位上天用泥做的人儿，他巧妙地用了一双水晶鞋，却想要套住全国女人的脚，然后拥着花一样的女人急急地拉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