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友人·导师——儿岛亨父子眼中的鲁迅

　　佐藤明久的父亲，是当年上海内山书店的职员儿岛亨。在那里，书店老板内山完造

　　佐藤明久回忆了父亲给他讲述的故事。

　　读者鲁迅

　　1933年，父亲儿岛亨来到上海的内山书店工作，老板就是伯父内山完造先生，母亲静子在婚后于1939年到上海，两人一直到1946年才回日本。

　　在上海内山书店，父亲得以认识鲁迅先生。父亲在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从鲁迅先生夫妇和内山完造夫妇那里得到许多恩惠。在后来的人生道路上，父亲不曾忘记这一份深情厚谊，心中充满感激。也经常回忆起初识鲁迅先生的情景。

　　一天下午，一位小个子客人买了几本书，夹在腋下出了门。于是老板微笑着问父亲：“知道刚才的客人是谁吗？”

　　“是谁？他买了些贵的书。”

　　老板小声对父亲说，刚才就是有名的鲁迅先生啊。

　　当时鲁迅先生52岁，老板48岁，而父亲20岁。也许是年龄上的差别，在以后的日子里，父亲一看到鲁迅先生就紧张得不知所措。

　　鲁迅先生爱喝茶，可父亲不能泡出可口的茶水，他只是不断地更换茶叶，每次倒茶后，鲁迅先生都会说声：谢谢。

　　这让年轻的父亲每次都脸红着搔头回答：不，不，不用谢。

　　老板曾指示父亲，要好好侍奉鲁迅，他不仅是伟大的文学家，也是忧国忧民的“人间鲁迅”。

　　友人鲁迅

　　父亲常说，自己所见到的鲁迅先生的笑容，有三种情形非常温暖。

　　首先是，两手横挽在胸前，下颚略向前伸出，视线朝上，张大嘴，两肩上下有力振动，即使是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第二种是，鲁迅先生一家三口来到店里的情景，他下颚微微朝前，目光略向下，双眼笑成一条缝，这种由内心发出的笑容，让人感受到一种家庭的温暖。

　　还有一种是，鲁迅先生坐在内山书店的专座上，喝着老板娘端来的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鲁迅先生和内山老板两个人都坐在椅子上，前身略向前倾，脸靠得很近。对他们两个来说，这种笑可能比大声说笑更来得痛快。

　　战后，父亲从中国回到日本，家里有鲁迅的一幅手迹，是鲁迅1934年抄录的《归雁》，现在上海鲁迅纪念馆展览。

　　导师鲁迅

　　1946年3月，父亲告别上海，开始了归国生活。作为新生活的开始，父亲和母亲在福山市内创立了旧书店，当他们决定哪天开业的时候，母亲想起了鲁迅先生作品中的一句话，“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这句话，不但我的父母，连我也无论如何忘不了。此文谕示着，你我无论是日本人也好，中国人也好，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作为人类在地球上生存的话，即使被国境线划分开来的所有不同文化的人群，无论何时都应该友好相处，不断前进，永不回头。

　　也许，正是源于对鲁迅先生这段话语的珍视和心底的呼唤，父亲和母亲决定把中村书店开业定在8月15日……

　　佐藤明久从小就从父亲那里听到鲁迅先生的故事。他告诉记者，虽然他没见过鲁迅，但在父亲的话语和鲁迅先生的文字中，他深深喜爱上了这位未曾谋面的导师。他最喜欢鲁迅关于“路”的一段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人啊，就像器皿一样有大有小，路也有宽有窄，不管宽窄，只要坚持走下去，就能有收获。一个人在这社会上，不会一帆风顺，鲁迅先生把人如何面对困难，通过‘路’告诉后人。”⑥2

　　□新华社记者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