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出租屋故事(38) "冒牌"大哥

　　王海洋站在大冲243号楼下抬头看，搜寻三楼的一间出租屋。那间屋子窗户透出微弱的光，“明明有人在，为什么刚刚敲门没人应？”

　　这是2004年10月的一个晚上8时。王海洋第三次爬上三楼，“笃……笃”，再一次敲响那间出租屋的门。

　　恐慌的脸

　　王海洋是南山粤海街道大冲出租屋综合管理站的管理员。房东前几天告诉他，243号新搬来一位租户。王海洋一听，就上门来采集租户信息了。

　　“您好！我是出租屋管理站的，请开门登记一下信息。”王海洋一边敲门一边说明来意。几分钟后，门“咔哒”一声开了。屋里的人将门打开一条缝，一名年轻女子探出头来。那女子见到他，瞪圆眼睛看了一下，脸上露着恐慌的神色，又把门关上了。

　　“管理员？我怎么没听说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跟你又不认识，不方便给你开门。”

　　“你可以核实我的证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给房东打电话确定我的身份。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登记一下信息。”任凭王海洋说得口干舌燥，那女子连话也不再搭一句。

　　如此敲了一两分钟，那女子一点反应也没有。王海洋开始觉得奇怪，想到那女子刚才恐慌的神色，他把手缩了回来，填了一张盖有管理站公章的预约单，写上自己的联系电话，将预约单从门缝塞了进去。

　　糊纸的窗

　　第二天，王海洋给房东打电话了解那女子的情况。房东说，女租户已经打电话核实过他的身份和名字，并让王海洋下班时去找她。

　　下午5时，王海洋来到那女租户的家，刚好在出租屋门口碰上了下班回家的女租户。这一次，女租户把他请进了门。王海洋踏进门一看，愣住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玻璃还用报纸糊住了，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糊得这么严实，难道干什么坏事怕被人发现？”

　　女孩子叫郭睿（化名），刚从黑龙江一所大学会计系本科毕业。“握手楼里本来就很潮湿，你把窗户关这么紧，不通风的话衣服鞋子很容易发霉的。”王海洋不动声色地打探着。

　　郭睿起身打开客厅的窗户，把窗帘拉上后开了灯，坐在沙发上来回搓手。这一连串动作，王海洋一一看在眼里。

　　“大哥”，郭睿一边说一边朝厨房的窗户张望，“嗯……我不知道怎么说。”王海洋瞥了一下郭睿的身份证号码，“她比我还大一岁呢！”王海洋心想。

　　“……没事。我得做饭了。”郭睿下了逐客令。

　　邻居骚扰

　　过了两天，王海洋登记完租户信息回管理站。郭睿站在门口，一见他就问：“王大哥，你今晚要上班吗？”

　　“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只管说，我上班早一会晚一会不要紧的。”“那……没什么事了。”郭睿欲言又止。

　　望着郭睿低着头离开的背影，王海洋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事。晚上6时刚过，他敲开了郭睿的房门。刚坐下来，王海洋就开门见山地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果我帮不了你，我陪你去报警。”

　　“隔壁那栋”，郭睿指了指对面一栋楼一套出租屋的窗户说，“那个男的，是一家大企业的工程师，一开始就站在窗户前跟我聊天。前些天，他趁女朋友上夜班就常来我这串门。后来……”

　　“他不尊重你了？”王海洋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他说要跟我做朋友，我拒绝了。但他每天都来，我不肯开门。那天你来敲门，我以为是他，不敢开……现在，我只要一回家，他就光着身子站在窗户边。在客厅里放黄色影碟，还大声喊我的名字……所以我把窗户糊住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郭睿脸涨得通红，越说头埋得越低。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王海洋觉得被郭睿喊了几声“大哥”，他得帮帮她。

　　上门警告

　　王海洋立即回到办公室，查阅了那男租户的资料，男子姓张。随后，王海洋带着资料，敲开张某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张某。王海洋抬头看，张某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身材高大，王海洋的头顶还够不到他的肩膀，“要是他发火甚至动手，真打不过他。”

　　王海洋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表明了来意：

　　“隔壁楼房的郭小姐向我们投诉你对她有不文明的行为。请问，你是不是做过不文明的事情？”

　　本来态度平和的张某一听王海洋说起这事，顿时暴跳如雷，猛拍了一下茶几咆哮：“这关你屁事！你管得着吗？给我滚出去！”张某说完，拎起王海洋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推。

　　“你是受过教育的人，如果你再去骚扰别人，我会马上将这件事情报告派出所……”话还没说完，王海洋就被推出了房间。

　　张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在屋子里大声嚷嚷：“老子不怕！你去报！”

　　被张某轰出门的第二天，王海洋将此事向辖区派出所汇报。当天晚上，社区民警陪同王海洋来到张某的出租屋，准备向张某说明治安管理条例的相关规定。谁知，前一天还牛气冲天的张某，这一次却任由王海洋敲门，应也不应一声。

　　叫不开张某的门，王海洋心里像悬着颗石头，怎么也放心不下。随后几天，王海洋每天晚上核实完租户信息后，都要转到郭睿家，确定张某没有再去骚扰她之后，才放心回家。

　　灿烂的笑

　　11月初的一个晚上，王海洋来到郭睿家里。因为张某没敢再来骚扰，郭睿的情绪开朗了许多。

　　“王大哥，这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本来想搬走，但房子的押金又拿不回来，暂时又不能搬。实在是太感谢你了！”郭睿满脸是笑，热情地招呼王海洋喝茶吃水果。但是，王海洋留意到，郭睿始终不敢把窗户打开，玻璃依旧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的，不见光也不通风。

　　“万一张某过一段时间又故伎重演怎么办？”从郭睿家离开后，王海洋心里琢磨开了。

　　王海洋拨通了张某所租出租屋房东的电话，房东说张某的租赁合同就要到期。王海洋对房东说明了郭睿受骚扰的情况，请房东尽快解除和张某的租约。或许是王海洋的诚恳和热心感动了房东，过了两天，张某搬离了大冲。

　　张某搬走之后，郭睿把糊在窗户上的报纸撕掉了。每次见到王海洋，她的笑容跟秋日一样灿烂。现在，郭睿早已搬出243号楼，但王海洋每次到那间出租屋登记租户信息时，都要看看窗户有没有糊上报纸，也会想起曾经住在这里的郭睿。

　　想起自己比郭睿年纪小，竟然当了人家的大哥，王海洋感到好笑。但回头想想，这个“冒牌”大哥还是挺“称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