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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在黄河岸边林立延伸(河上雨)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7日03:59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银杏果很好吃,无论你炒菜,熬粥,烧烤,它的形态不变,拇指大小,黄玉一样光滑圆润。你坐在客厅里与朋友说话,厨房锅里熬粥,也就那么几粒,从门缝里透出来那个香啊……如果是鲜果,放在微波炉里或在铁锅上煸烧,它的香味不但弥漫你的居室,甚至还要透出院外传到邻居家——是“浓烈”的清香,且一点人间俗气也无,缥缈着侵袭你,引逗你的食欲。 也许因为它的“不俗”,它的“神性”,寺院里多有银杏树。去年我到几座古刹随喜,几乎每个寺院都有一株老银杏。无论和尚还是导游,都要把它单列出来介绍:“这株银杏树,树龄已经两千多年了,树冠遮这块地方有一亩方圆,现在还是每年挂果。”挂的果哪里去了?没见寺院有售,我看是和尚们吃了。佛经的教义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远离尘俗,远离奢侈,远离享受。我敢肯定,和尚们能吃到这一味果,那是超凡脱俗的高级享受。中国的寺院,“院龄”最长的是白马寺罢。白马寺建寺也不到两千年,那就是说寺院是挑选“有白果树”的地方建寺开光?没有哪家寺院有碑碣,有考证能说明这一点的,我也真的思量不得。 银杏树树冠枝繁叶茂,华贵而雍容,树干挺拔伟岸,很有些贵族风度。挺立在幽静的禅房大殿前,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在静聆世尊说法,又像一位年高的尊者在关照进院礼佛的善男信女。它的与众不同,它的从容不迫,它追求永恒的时间与空间的执著……也许就是这些气质招得许多大德高僧的青睐,将其移进壮严佛土,沐浴晨钟暮鼓磐鱼法音的罢。《金刚经》有云“尔时尊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室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银杏树是可以“见如来”的。 很少听说有人在自家庭院里栽种它。 但我在山东到一位老人家中,见他家院里种的全都是银杏树。他叫李晔,原先的官不小,现在已经退休了。李晔的祖籍河南南阳,多年前因为读过我的小说,而且挺喜爱,回乡探亲时约见了,遂成忘年之交。自那以后,我们又见了两三次面,每次见面谈话的主题便是银杏。从银杏的果,说到它的材质,说到它的药用价值,李晔的话集起来可以写一部书。有一年他知我有糖尿病,专门采了一捆银杏枝条捎到南阳来,嘱咐我“熬水喝,可以抑制血糖”。可惜我忙着赶稿子,忙了那头跟不上这头,喝了几次觉得很苦,而且费事,也就把这事给“荒”掉了。从那时起,我便称他“银杏老人”。他是个朴实得掉渣的高级干部。记得上世纪90年代他来南阳时还是一身旧军装,往他脚下看,赤脚草鞋!他的朴实无华,确实有点“公孙树(银杏)”的意味。银杏也着实要有这样一个人来爱它。第一次见面,李晔就告诉我,他的愿望是鼓动在全国植银杏10亿株。为此,只要有人请他出席大会、小会,李晔言必称银杏,“经济价值”、“文化价值”、“药用价值”……说不完的银杏情结。今年春节前他约我去了一趟山东。他已经“跑不动”了,全程都是他的秘书李阳陪同,到黄河岸边看了他们植的银杏林带。 壮观呐!这林带宽处有200余米,窄的地方也有100多米,有的地方不足两米栽种一株,全部一个规格,挺立在黄河岸边每棵已有大茶碗粗了,绵绵不绝向远处延伸30里地。当初关于这块地“栽什么树”争论很大,一位领导同志本来赞同栽种沙棘,白杨树的,被他“策反”,成了坚定的“银杏派”。其实,李晔期望的10亿棵银杏,早已在全国大大突破了。我告诉李晔,“我和你一样喜爱银杏树,好看,好用,文化价值也很高。”我在自家院里也栽了一棵——原来是一个盆景,被花工拧成了个S型。移栽到地里,它就“正常了”,下头树干还是S型,两年窜起来,挺拔得像白杨树,鹅掌一样的叶子碧绿漆青。这树不宜盆栽,它大气,盆子里养太委屈了。 1999年我写《乾隆》最后几章,突然中风,吃的药——金纳多是打银杏中提炼出来的。打的什么点滴,一问,也是银杏炼的,医生临床急用解决栓塞的,再一问,还是“银杏为主”。德国这方面技术高,他们来买我们的银杏叶,制成药,再卖给我们。隐隐地,我觉得吃亏不小。 1亿年前的白垩纪晚期,地球上可能发生过可怕的灾难——很可能是遭了外星体的剧烈撞击——总之是上帝生了气,把地球翻腾着“犁了一遍”。世界各地的银杏大都遭了难,只是在中国,它们或居大泽荒烟的山间,或进了寺庙,反正成了“隐士”。现在隐士出来了,如同榆杨桑槐一样走进了大千世界的和谐园林中,和我们平常人愈来愈亲,愈来愈贴近,这无论如何都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二月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