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高考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7日10:03 南方日报

  人生

  赵青新

  《三秦记》上说:龙门跳过者,鱼化为龙;跳不过者,暴鳃点额。高考就是跳龙门,而我,当年并没能跳过去。我的心,忽然就干了枯了,什么也不再生长。

  一直以为肯定能考上。从小乡亲都夸我聪明。我也一直倚仗着这样的聪明,在旁人埋头苦读时,依旧优哉游哉。最后一次模拟考,我还是班级第三名,但高考,居然一败涂地。

  回到家,推开门,母亲喜悦地奔出。然后,脸色在一瞬间忽然变白,眼睛里的神采,霎时黯淡。“吃饭吧!”母亲温存地唤我,抚着我的头,试图安慰我:“没事的……”我受不了!“妈,你咋不骂我?”我大吼,转身,回自己的屋。

  父亲回来了。从记事起,父亲待我十分严厉,从不问我所犯的事是情有可原还是罪无可恕,一律棒击绳鞭拳脚相加。而我,每一次都昂着头,梗着脖,直挺挺地。我从不认错,从不哭求,也从不顶撞,从不辩解。而这一次,我立在父亲面前,头一回低下了头,我真心希望父亲能痛打我一顿。

  父亲沉默地坐着,看也不看我。他掏出纸烟,手有点抖,没能点着,父亲愤恨地掐断了烟,低声地咒骂。我木木地站着。

  父亲去了城里一趟,回来说:“你小张叔叔在教师进修学校做门卫,认识好些老师,帮你联系了一家复读班,明儿你就去吧。”这事就这样定了,我没敢开口问复读的学费,不晓得那要多少麦子才能换来?

  天没亮,我就起行了。我在前面走着,母亲在后面。“妈,你回去吧。”她没有答我。穿过村子的路很短,偶尔一两声狗叫,有些薄雾。我的脚步和母亲的脚步凌乱地响着。

  到了村口,母亲停了下来,我站住。“这是生活费。一天三顿要吃,不管好坏要吃饱。别想太多。”母亲说完,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去。

  从村口过去不远,是那块父亲耕种的责任田,我蹲下身,抓了一把黄土。回过头看,在村口,母亲的身影,黑黑瘦瘦的,一动不动,远远地脸朝着我。我站起来,一动不动,远远地脸朝着母亲。掌心中,满满的,是故乡的黄土。

  复读的日子,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年后,大红的通知书翩翩飞来,我的眼泪,喷涌而出。高考之于我,恰如沙砾之于蚌——蚌分泌出眼泪将沙砾层层包裹,历经刻骨铭心的痛,沙砾化成珍珠。走过高考,青涩鲁莽的少年,终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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