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旺

　　人海一瞥

　　张真宜

　　盼旺心里不禁又打起小算盘：再咬咬牙苦干一年，孩子毕业上班，日子就会慢慢地好起来。在离家不远处，找个合适的地方，开个修理摩托车的小档口……

　　设有红绿灯的路口越来越多；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弥漫大街小巷的酒菜香味，不断地从酒楼里飘溢出来。推着摩托车从工厂出来的盼旺抬头一看，天空似乎窄小了很多。

　　因所在的工厂破产倒闭，作为家庭顶梁柱的盼旺失业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给人做钟点工的妻子，也因不久前生病住院，现在不得不在家休息。这一折腾，盼旺那几万元钱的经济补偿金已剩下不到一半了。

　　盼旺心里盘算：剩下的那点钱，除给老婆继续治病外，只能留给离高级技校毕业还有一年半的儿子作学费用。

　　眼下的日子如何打发？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蓦地想起柴房里的摩托车。“对呀，我为什么不能用它载客？”当他把想法告诉妻子时，妻子望着鬓角已有些灰白的丈夫，无奈地说：“试试看吧，但千万要小心。”

　　火车站、汽车站的进出口旁边是盼旺停摩托的地方。他主动热情、笑口常开，倒也经常能拉到客人，天气好时，一天下来，能挣到四五十元。有时乘客口袋缺钱，少给他个尾数，他总是笑嘿嘿地说：“没有就算了，以后常来帮衬就行。”

　　一天晚上，盼旺正准备回家，这时过来一位阿伯，手里提着提包，说他从北方来，找在这个城市打工的儿子，下火车后想打电话让他来接，没想到写着儿子电话号码的纸条弄丢了，只记得他在芳村的一个机械厂当工人，要盼旺送他去。盼旺不禁犹豫起来，因芳村一带大大小小的机械厂就有十几家，谁知他儿子在哪一家？但当他看到老人家焦急求助的眼神时，盼旺只好说声“上车吧，请坐好”！

　　一连找了几家机械厂，终于找到了老伯的儿子。当盼旺回到家时，已是晚上11点多钟了。妻子看着疲惫不堪的丈夫，怜爱地说：“真叫人着急，怎么那么晚！”

　　人命运不济时，有时就会碰到一些让你哭笑不得的事。一天天气不太好，盼旺盼了大半天，才盼到一个来搭车的，讲好价钱是10元。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到达目的地。盼旺顺手把乘客付给的10块钱放进上衣的口袋里。回到家里，盼旺发现裤子后边的小口袋被乘车人用刀片割开，其中唯一的一张20元的人民币，不翼而飞了。在妻子“就算是破财消灾”的劝慰声中，盼旺也只好无奈地苦笑了。

　　半年多过去了，老婆孩子都说盼旺的皮肤可以与非洲黑人相媲美了。值得高兴的是妻子的病已痊愈，又干起老本行来。盼旺心里不禁又打起小算盘：再咬咬牙苦干一年，孩子毕业上班，日子就会慢慢地好起来。首先要做的是发挥我有修理技术的专长，在离家不远处，找个合适的地方，开个修理摩托车的小档口。赚了钱，五六年内就可供楼，给儿子娶老婆……

　　越想越兴奋的盼旺，不禁随手打开厅里电视机的开关，电视台正在播放本市市区从后天起禁止行驶摩托车的通知。

　　过了不久，人们见到鬓角更加斑白的盼旺，在一处离闹市不远的小角落替人修单车。

　　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