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牛肉面引发的风暴

　　□熊培云

　　兰州市物价局、工商局、卫生局等四部门联合对该市牛肉面价格实行最高限价的消息引发强烈关注。大约10天后，国家发改委官员就此事表态，“即使牛肉面经营者确实存在串通涨价行为，政府部门用行政手段去干预本应当由市场调节商品价格的做法，也不符合市场经济发展规律，略欠妥当”；更有学者批评他们不但没有走在时代前面，反而在扯社会进步的后腿，是“典型的向计划经济的回归”。

　　中国市场经济的培育已不乏年月，直到今天，有些政府部门仍然在不同程度上以其“看得见的脚”影响市场“看不见的手”。兰州发言人说，在兰州牛肉面是民生的指向标，“牛肉面的价格就是兰州人心目中最重要的民生价格”。言下之意，兰州物价部门此举完全是为了民生考虑。然而，在中国努力争取市场经济国家地位的今天，如果我们承认市场经济是一种“民权”，政府部门是否有权力对其侵犯？

　　很明显，兰州牛肉面限价问题本质上是民生与民权的关系之争。对民生和民权，人们习惯于将其并列，有时甚至完全等同，认为保障民生就是保障民权，以至于当有人标榜民生为所欲为时，我们却对其侵犯民权的事实视而不见。

　　在这方面，最值得回味的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自古以来，为官者习惯于将黎民百姓当作要被拯救的人，他们无法做主，而只能靠官府为他们做主。今天我们知道，政府之所以成立，主要是维持秩序，而不是代替民众做主，因为政府是民意代行机构，如何做主本来便是民众的事。那么，政府是否可以为了民生而不顾民权？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兰州的牛肉面作为充分竞争的食品，价格本应随行就市。如果牛肉面存在暴利，那么就应该会有很多很多人开店，很多很多人去卖牛肉面，改变供需结构；如果有商家搞价格串通，显然政府只能按照价格法这种行为进行处理，而不是用限价的方式来调控价格。否则，即使强令限价，也会面临牛肉面馆用减少原料的办法进行“抗争”。在此条件下，政府只能在给价格设上限的同时再给面条根数设个下限——政府能管得这么细吗？

　　21世纪的中国人越来越重视民权，这无疑是中国的希望之所在。在此背景下，一些政府部门同样需要转换观念，不要以为“解决好”民生问题便解决好了一切。如果不是建立在尊重民权的基础之上，这种解决就难免如水上浮萍，没有根基。在文明世界里，没有根基的政绩注定要颠沛流离。

　　孙中山先生曾指出，“世界各国都是先由民族主义到民权主义，再由民权主义进到民生主义”。这段话虽然有其时代背景，但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民权是民生得以发生的基础。没有民权，民生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而民众也只能嗷嗷待哺，等待政府的拯救，而不是自己栽种生命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