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人口篇

　　下午5点，背着外孙散步降温

　　下午5点，老赵踱着步子从出租房里走出来，背着个竹篓散步，里面坐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外孙。

　　“有啥子办法？”这是老赵的口头禅，他一直强调这句话。

　　老赵一家租住在殿前一幢两层的小楼里。一层楼有7个房间，每间住着两三个人，老赵带着两个孙辈住在一起。

　　小楼正对着一堵高墙，右边是一幢3层的出租房，只有左边拐角处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一座跟小楼差不多高的庙宇横在路上，只留一个小门出入。

　　下午4点，记者刚站到老赵的房间里，背上的细汗马上就出来了，脸上也烫烫的。温度虽然不会很高，但一丝细风都进不来，出奇的热，就像是呆在火炉里。地板火烧火烧的，打赤脚的话，热气从脚掌翻腾上来，一直冲到头顶的毛发。老赵说，他们会来回走动，自己“生风”。

　　每家的煤气灶都放在门口，做饭的时候更热得受不了。房东在楼顶上搭了一张遮阳的布，太阳光进不来，风也进不来，锅里冒出来的热气笔直笔直的。老赵说，哪怕有一点点风，日子就舒服啦。夜里，三个人共用一台电风扇，风力虽小，但可以摇头。老赵说，电风扇一个晚上不能歇，否则就算打赤膊，汗水也会汩汩地往外冒。

　　因此，吹吹自然风便成了享受。每天下午，只要有空，老赵就会用竹篓背着小外孙出去散步。他说，老家都是这样的。附近有一块十几平方米的空地，三面透风，很凉爽。晚上，三十几个老乡聚在空地上“摆摆龙门阵”，挨到晚上10点多，做工的男人们要为第二天的生计奔波，只能回到发烫的家中熬过一夜。

　　老赵很懂得苦中作乐。他说：“在这里舒服，再热也舒服。你想想，在工地上，弯着腰，对着太阳，那才叫热，才叫晒啊。”“我隔壁是房东夫妻，房间有空调，偶尔他们回来得早，我还能上去蹭一下空调呢，舒服。”

　　大热天里想着：冬天就暖和啦

　　莆田的小林和妻子在殿前开了两个店，一个食杂店，一个汽修店。夏天，太阳会直接晒到店里面，但是并不热。夫妻俩想了个好招，他们把两个店打通，中间安了个门。这样，一间房就有三个门，食杂店在大路的转角处，三个门分别对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过堂风吹得特别舒服。妻子小孙把锅碗瓢盆都放在门口，大中午的即便是在太阳底下做饭，三面的风一吹，汗水也出不来。

　　可到晚上，一家人就难受了。七八平方米的卧室就在食杂店的后面，是夫妻俩自己砌起来的，加上两个没上学的孩子，一家四口就睡在里面。卧室里没有窗户，晚上睡觉时，店面都关了，风也进不到店里，即便开着卧室的门睡，也没有一丝丝的风。有一台电风扇却还不能一直吹，小孙怕孩子们吹太久容易感冒。三岁半的女儿最近咳嗽拉肚子，小孙说，估计就是电风扇给吹的。

　　晚上，一家人就这么躺着，夫妻俩躺外面，孩子们躺里面。夫妻俩小心翼翼地护着两个孩子，风要吹，但不能吹太多。5岁的女儿脸上长满了痱子，但她认真地对记者说：“我不热。”

　　卧室里热气冲天，但夫妻俩却老想着冬天。他们在殿前住了2年，小林说，他店里的阵阵凉风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小孙说，别看卧室里夏天那么热，冬天可比别人家都暖和。??

　　熬不住，跑到立交桥下乘凉

　　石鼓山立交桥下，有一片几百平方米的空地。每天都去乘凉的吕小姐说：“附近没有公园，我们就把这当公园了。”

　　夏天对于大多数殿前的外来人员来说，只能硬熬过去。吕小姐说，家里没有空调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来。据了解，每天下午4点过后，奶奶带着孙子，妈妈带着子女，男朋友带着女朋友慢慢朝这里聚来。

　　下午将近6点，记者来到这里，还真的是凉风阵阵，头顶上的桥面正好成了遮阳伞，围着立交桥的石柱上长着一些绿色植物，草地上还有些稀稀落落的树木。

　　草地上已经有二三十个人在乘凉。吕小姐说，晚上八九点时人最多，整个草地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遗憾的是，大家也不会凑在一起搞一些节目，都只是一家人聊聊天，聊到困了就回家洗个澡睡觉。

　　小摊小贩们也看中了这里， 到处是卖饮料和西瓜的。

　　■记者手记

　　武汉：诗意的酷暑

　　武汉的夏天，真正称得上是酷暑。

　　我过了4个武汉的夏天，留在记忆里的，却都是些诗意的事。就讲一件。

　　夜里2点，如果没下雨，几个朋友便会邀着拿一顶蚊帐，一床被子，一张席子，到楼顶上避暑。蚊帐随便找个地方撑着，躺下。半夜里上楼，常常吓着一些胆小的人，放眼望过去，一片白茫茫的蚊帐随风荡着，是有那么一点阴森。一些细碎的言语也能传遍整个楼顶。

　　小时候，总觉得所谓的数星星很矫情，可当我们躺下，脸庞正对着天空，竟然也会不自觉地一颗颗数起来。朋友讲家里的小狗给我听，我也讲农村里那些狡猾的小蛇，讲着讲着便睡着了。有时候，睡到半夜会下雨，整个楼顶的人都跳起来，卷起铺盖往下逃。

　　说实话，我再也不愿意到武汉度夏，那实在是一种煎熬。但我仍然对于江城夏日保留着一些值得怀念的回忆。电影《江城夏日》里有这样的台词：我想念你就像想念武汉的夏天。武汉40多度的炎热夏天，也是充满浪漫的夏天。

　　浪漫当然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对于炎热的厌恶激发着想像力和忍耐力，诗意正是这样发挥而来的。每个季节就跟每个人每件事一样，让人又爱又恨。制造一些浪漫，并回想起一些浪漫，即便在酷暑里，也能感觉有一丝清风拂过心房，很凉爽。

　　空调原本就不是必须的，需要又得不到时，倒不如找点自娱的乐子，缓解压抑的心情。

　　立交桥下成了大家避暑的好地方。

　　文/图 记者 周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