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要像你们那样关心别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7月16日15:30 新民晚报

  本报记者姜燕杨建国撰文

  崇明堡镇医院一间4人病房里,黄飞躺在靠窗的一张床上,插着鼻饲管,身体瘦弱,脸色焦黄,眼神黯淡无光。他患胆管癌胰腺浸润中期,半个月前,刚在这家医院做了大手术,上腹部几乎被掏空,在监护室住了5天后,转到普通病房。

  他没钱。如果不是昔日的兵团战友坚持,他根本不会住院治疗;如果不是战友们四处奔走,也难以筹到救命钱。在他生命最危难的关头,曾在内蒙古工作和插队的战友们给他送来生的希望。这当中,有99%的人与他素不相识。

  黄飞,1956年生于崇明,1971年参加内蒙古建设兵团,离开了上海。1979年前后,知青大返城时,他因故未归。8年前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崇明,一直靠打零工为生,生病前在当铲车司机。他说自己是个“三无人员”:无医保,无工资,无上海户口。

  得了胆管癌,没钱做手术,他绝望了

  2个月前,黄飞还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体重80多公斤。虽然生活苦点,但和乖巧的小女儿相依为命,日子苦中带甜。然而他不知道,病魔已经悄悄向他靠近。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尿液发黄,四肢无力,十几天内陡然瘦了十几斤。起初,他还硬撑着,不肯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走进医院的大门。

  他病得很重,是胆管癌。医生没敢告诉他,但他知道自己的病需要花很多钱,不然可能性命难保。他收入低,多的时候一个月挣1000元,少的时候只有几百元,几年省吃俭用只有1万元积蓄。

  要做手术只能借钱,但找谁去借呢?他的心凉了。

  “死,我也要死在内蒙古!”黄飞绝望了,决定不治了,办了出院手续,让女儿给他买张火车票,想回内蒙古去。

  车票拿到手后,他给同在崇明、平时来往最多的老战友顾此彼打了个电话告别。

  “你不能走!这一走不是要把命丢了吗?先住院,我们大家来想办法!”听说黄飞的打算,顾此彼急得喊起来。

  老战友在“兵团战友”网发出求援帖子

  黄飞的病,做大手术至少要10万元,如果有并发症,估计需要30万元。

  顾此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上“兵团战友”网,向战友们寻求支援。这是当年上海去内蒙古的兵团战友们在网上的家,不少插队知青也是这里的常客。少小离家,他们在异乡艰苦的生活中,建立了兄弟姐妹般的情谊,只要有哪个战友有难,大家都会伸手相帮。前不久,通过这个网站,他们曾经救助过一名身患重病的知青子女。最近,网上还在热烈讨论建立互助基金的事。

  7月1日,顾此彼在网上发出第一条“战友危在旦夕,紧急求助”的帖子,马上被置顶,放到网页最显眼的位置。

  这时,得知消息的战友王建国也赶到医院,看望黄飞。黄飞做好手术后,王建国考虑到黄飞的小女儿不便护理,就日夜守护在黄飞身边,每天帮他擦身翻身。有一天竟然因疲劳过度,脚步虚浮,一跤摔倒在黄飞的病床边。

  网名为“剑飞空谷”的战友,出差回来看到帖子后,立刻汇去1000元。此前,他根本不认识黄飞。

  黄飞的事情在网上迅速升温,战友们纷纷解囊相助,100元、200元、50元、甚至10元。5位素不相识的战友在7月7日那天,还冒着狂风暴雨渡江探视黄飞,令黄飞感动不已,他从兄弟姐妹那里,看到了生的希望。

  请专家做手术,只花了1000多元

  钱凑得不多,才2000多元。他们这些知青中,大多数人目前的经济条件不好,还有不少人下岗了。

  “能掏钱已经很让人感动了。”顾此彼说。

  按理说,这么大的手术通常要在三级甲等医院做,为了给黄飞省钱,堡镇医院特地请新华医院的专家到崇明给黄飞开刀,这是很多年来,堡镇医院做的最大的手术。这样一来,手术花费大大缩减,只花了1000多元。

  手术非常成功。顾此彼说,六七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后,黄飞被推出手术室时,听见女儿的呼唤,竟然还睁开眼应了一声。

  手术后,本应在监护室观察10天,药物控制,避免伤口渗漏。但监护室一天的费用就得4000多元。黄飞原本已经拖欠医院费用,5天后主动要求转到普通病房。

  几天来,堡镇医院被他们深厚的战友情谊感动,决定为黄飞减免部分费用。

  黄雪兰把属于她的捐款全部送给黄飞

  在“兵团战友”网上,为黄飞捐款的消息下方,还有一条“关于援手黄雪兰的动态”的帖子。黄雪兰是内蒙古临河兵团三师二十一团七连的上海知青,患舌癌刚做过手术,生活十分困难,就在顾此彼为黄飞发帖求助前4天,她的战友也在网上发帖求援,已经募到了几千元捐款。

  两件事撞到了一起。

  正在筹建的内蒙古知青联谊会特地为两个人的事开了个会,商量是否把捐给黄雪兰的钱,“挤”出一部分来先给黄飞救命。但这事要先跟黄雪兰商量,毕竟钱是捐给她的。联谊会通过中间人询问黄雪兰的意见,黄雪兰一听,马上说:“把钱全部给黄飞,这对他来说是救命钱,而我已经过了危险期。”后来,她又对战友说:“他也是我们的兄弟。”

  7月7日送给黄飞钱中,有捐给黄雪兰的部分钱款,还有2000元来自北京的“爱心转移款”。

  原来,几年前,在北京的内蒙古知青聚会时,得知一个叫申学明的知青身患癌症,就当场捐了18000元。今年申学明去世前,嘱咐儿子:“剩下的捐款,要留给最需要的人用。”申学明的儿子得知黄飞的事,便将剩下的8000多元全部汇到上海。

  曾经绝望的黄飞萌发了生的希望

  这几天,病房里其他的病人都特别羡慕黄飞,因为总有人带着鲜花,特地从上海市区来看他,而且见面就问:“你是几师的?”亲切得就像一家人。

  21岁的女儿黄小丽陪在床前,不时用棉签轻轻地替父亲湿润一下嘴唇。这些天,她关掉了和姐姐一起开的小店,每天只和阿姨分吃一盒4元钱的盒饭。

  原本绝望的黄飞,感受到了战友的温暖,也萌发了生的希望。躺在床上,看着战友,他的眼角又湿润了。他哽咽着说:“兄弟姐妹对我太好了,我好了,也要像你们那样关心别人。”

  “兵团战友”网站上,“剑飞空谷”又贴出一张新帖子:“苦命的黄飞,今后将怎么办?”他担心的是,黄飞出院后的药费、调理费和进一步的治疗费用,又是一大笔钱。

  黄飞的主治医生房鸿飞说,从黄飞身上取下的肿瘤还很小,很硬,属于中期。黄飞身体素质不错,恢复得非常好。

  昨天,记者打电话给黄小丽,她高兴地说,爸爸已经能喝一点汤了,精神也很好。估计十几天后就能出院。

  评论07071610501

  【焦点链接】

  筹建“爱心火炬”互助基金

  这是战友“野歌”(网名)发在“兵团战友”网上的一个帖子,让人感动。

  昨天(7月7日)清晨,不到5时,家住外环路的“幼狮”(网名)就匆匆起床,发车去老闵行接蒋月华;5时15分,蒋月华接到“幼狮”电话,做好出发准备;6时,家住徐家汇的“野歌”接到“幼狮”电话,在门口等候;6时30分,“野歌”打通“贝尔”(网名)家电话,告诉她,赶快准备出发;7时15分车抵江湾车站南路;7时30分,接到了与“贝尔”相邻的“无奈”(网名)。他是内蒙古伊克昭盟兵团的老知青,在内蒙古整整呆了21年,身体状况不好,出门时随手提了一袋药——为此他太太责怪他不顾健康没事找事去忙。

  一行人都是1969年插队内蒙古丰镇的知青。此行,他们前往崇明岛探望1971年到内蒙古临河兵团工作的黄飞。

  其实,前一天,禾菱、黄耀美都表示要去崇明看望黄飞,还有内蒙古上海知青联谊会(筹)合唱队的成员要求同往。但是,禾菱和“无奈”一样身体外强中干甚或更弱,她不能更累了;黄耀美有紧急的公务缠身,别的朋友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承担着繁忙的工作和家务。远在深圳的承明更是频频有电话和短信,对黄飞的现状表示关切,特意叮嘱“贝尔”带去他的慰问金和问候。

  车上高速公路,宝山、长江口、崇明方向的天空乌云密布,雨气围拢在前进的路上,一车人聊起年轻时躲雨的故事。那时候,站在很高的山脊上,看到雨云遥遥而来,还来得及逃下山去,回村避雨。

  今天,黄飞凶疾在身却袋无分文,在命运的雷电面前,他几乎无处藏身。

  是昔日战友的竭力相救把他送上了手术台,是战友的一帖求援引来全国老知青的爱心援手。他们中大多数的人处在社会的底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是,听说战友有难,尽管素未谋面仍慷慨解囊。

  “野歌”说,老知青们年纪越来越大,随时可能需要帮助,临时捐钱总不是办法,他们正在筹建一笔互助基金,由深圳的知青承明发起并投入第一笔钱,计划今后每年固定时间捐一次款,以备不时之需。他们给这个基金取名“爱心火炬”,希望爱如火炬,在他们的兄弟姐妹中,不断传递。

  

“我好了,要像你们那样关心别人”
战友王建国日夜守护,帮黄飞翻身擦身郭新洋
“我好了,要像你们那样关心别人”
堡镇医院的医生在研究黄飞的病情郭新洋

爱问(i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