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特族:钱够用就给自己放假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7月18日10:58 南方日报

  高房价、高消费、快节奏,特区的发展,时刻给寄身其中的人们巨大的生存压力。在很多时候,工作仅仅成为生存之道。

  这里,也生活着另一个群体,他们为自己而活,为内心的感受而活。他们有文凭、有学历、有技能,有足够生存的能力;但他们并不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他们更喜欢在游走中感悟生命,看不同的风景,体验不同的人生。曾经,他们被称为“悠客”,如今他们被称为“飞特族”,而实际上,他们只是逃离日常生活程序的一群人,为自我和内心真实地活着。

  名词解释

  飞特族:“飞特族”,实际上是Freeter的音译,是英文“自由”(free)与德文“劳工”(arbeiter)的组合字,字面意义就是:自由的工人。Freeter代表的是一种自由的工作方式,“飞特族”们在西方一直非常流行,后来传到日本。日本官方对“飞特族”的定义就是:年龄在15至34岁之间,没有固定职业、从事非全日临时性工作的年轻人。“飞特族”往往只在需要钱的时候去挣钱,从事的是一些弹性很大的短期工作。钱挣够了,就休息,或出门旅游,或在家赋闲。

  ■调查

  你愿意做“飞特族”吗?

  记者随即采访了各行业的年轻时尚人士,他们从未听说过“飞特族”,也不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在听闻了解释之后,他们也表达了各自的观点。

  年轻没什么不可以,当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何况,他们自我承担责任,并未给他人造成压力和负担,我很喜欢,但是目前很难做到,再过几年,还清房子贷款,也去“飞特”一次。

  ——刘先生(外企部门经理,30岁)

  工作了两年,在深圳压力很大,一直想去西藏旅游,却抽不出时间来。很羡慕他们(“飞特族”)能无所顾忌地生活,但对我而言,很难做到,除非等我有了几套房产,我才能放心地去行走。

  ——肖先生(律师,27岁)

  或许是因为年轻,他们选择这种方式,自己是生活得惬意悠闲,可是否有点自私?对家人和父母很不负责任,没有房子,没有存款,甚至没有固定的工作,一旦以后想回归都市,起点就(比别人)低太多了,到时压力太大,就追悔莫及了。

  ——杜女士(房地产从业者,32岁)

  □故事一

  有了想法就行动

  人物:李西

  年龄:27岁

  学历:大专

  目前职业:外贸公司经理

  李西(化名)笑称自己是“飞特族”的老祖宗,2000年从内地某高校毕业后,她来到特区,就职于一所外贸公司,担任外贸文员。公司规模不大,身兼数职的她拿着3000元的月薪,“学到不少东西,过得也悠然自得。”

  温和的性情中带点懒散,不与人为敌,工作能力却不错,这样的李西不仅得到了老板的器重,且与同事关系不错。这样的环境下,李西却突然宣布辞职,不是为了爱情,也并非被迫离开,理由非常简单。某一次,公司派李西去上海出差,更先进更现代化的上海,给李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海挺好,想去那里呆一会儿,所以辞职了。”而彼时的她,正面临着加薪升职,她的脚步却早已迫不及待。

  提着行李箱,李西独自跑到了上海,投奔了一个中学同学,彼时同学也正好辞职了,两个女生窝在出租屋,一边找工作,一边看上海的风景,一周后,找到了新工作的她,和一个同批进公司的同事,一起合租了一套两房一厅。由于害怕,两个女生常常同处一室,时间长了,她们当了一回二手房东,将空余的一间房出租,“每当收房租的时候,可乐呢,两个人躲在房间分钱。”李西笑。

  “骨子里的不安分”让李西很快又一次出逃。2004年的3月,上海的空气有点潮湿,空气中夹杂着烦躁不安,某一天站在18层的办公楼前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出逃的念头。

  立即递交辞职信,老板扣两个月的薪水也不要了,收拾了行李,迅速北上,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她却找不到工作的劲头,想继续走下去。于是顺从内心的呼唤,买机票去了西部的甘肃、青海、西藏。塔尔寺、盐湖城、鸣沙山、月牙泉、莫高窟,她一个地方挨一个地方地走,住在当地村民家,和村民一起吃住,感受当地的文化气息。

  在西宁时,恰好遇上了当地的郁金香节,各种颜色、形状不一的郁金香绽放在街道和公园,整个城市都弥漫着郁金香的气息。一个曾在旅途中结识的朋友也从上海飞了过去,陪她在陌生的城市懒散地漫步,“满身心都是友谊的芬芳。”

  赛马,骑骆驼,吃特色羊肉串,完全体验自然的原始的生活。“在那里,你会觉得生活如此简单,大声地笑,放肆地叫,无所顾忌地奔跑”,在那里,她还偶遇了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异乡相逢的惊喜,为她的行程增添了不少乐趣。

  这样的日子,从3月一直延续到8月,直到口袋里的银子空空如也,李西回到北京,找份工作,开始了朝九晚五地坐班,也回到了男友的身边。

  爱情的相互依偎,却敌不过李西内心的“蠢蠢欲动”,她又一次想逃离北京的天气,回到南方。为了挽留她,公司在南方设立办事处的计划提前半年启动,这一次,她以外派的身份轻易地回到南方,房子、票子都不用担心,只是爱情不再。

  再过了一年,公司的发展方针进行调整,撤销了在南方的办事处,要求李西返回北京总部,李西正式递交了辞职信,处理掉办公用品,退掉宽敞的房子,丢掉了两个月工资,李西找了一个小单间,留下来找工作。

  如今的她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着业务员,遇见了想要结婚的那个人,但是深圳房价的突飞猛涨,有点让她始料不及。昔日的好些朋友们都买了房子,成了数字上的“百万富翁”,这多少给了李西一些压力,她有时候会在QQ上冒出一句:我的朋友们买了房子,还真是有点羡慕。

  “我爸爸经常开玩笑说,你现在的工资和7年前的工资一样嘛。”说这话的时候,李西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膀,随即把自己陷进大藤椅里。

  □故事二

  “侣”行天下

  人物:梁璐、李祺

  年龄:28岁、27岁

  学历:本科、研究生

  目前职业:创业

  江西、北京、深圳,大学毕业后的5年,曾经的新闻记者梁璐辗转换了4个东家,目前,他正忙于筹备自己的新闻广告策划公司,准备扯自己的旗做东家。

  5年内,尽管不停地变换城市,但梁璐一直在一个行业内打转,除了大学就读于新闻专业外,决定选择的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新闻媒体不需要打卡上班。”

  “我是个满脑子工作的人,工作从来都是第一位的,不会丢弃工作去做其他事情。”作为都市类媒体的社会新闻记者,工作的劳累和强度可想而知。虽然时有旅游,也多是和同事们集体远行,顶多是工作中的点缀。

  2005年,梁璐的生活轨迹有了变化,确切地说,一个女孩的出现,改变了他的生活。当时,他刚从北京的一家著名媒体辞职,进入深圳本地一家报社,做一名社区新闻记者,在这里,他还收获了爱情——他追求同事李祺并如愿以偿。

  “李祺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是个独行侠”,而在认识李祺之前,梁璐真正的行走经历停留在高中毕业时,他和同学一起爬火车逃票去张家界旅游,被乘务员抓住了,乘务员并未把他们赶下车,在打扫完卫生后,他们就安全离开了。

  梁璐认为,自己骨子里有着浪迹天涯的骚动,李祺的出现勾起了内心隐藏的渴望。当李祺提出全国旅游的计划时,两人“臭味相投”双双辞职;事实是,梁璐曾试图留住李祺未果,于是潇洒地辞职打背包,为爱情行走天涯。

  他们前行的脚步踏进丽江时,梁璐租下半山的一栋房子做旅馆,取名“鹿麒闲居”。李祺原本做翻译的设想落了空,成了做豆腐青菜的老板娘。用十天的时间备齐一切,旅馆开业了,却“没有爆竹、没有亲友、当然也没有客人来。”

  梁璐决定到大街上去拉客,并不惜亮出记者的身份,可是旅行的人们显然并不买账,忙碌一整天依旧一无所获。后来某一天,他们在汽车站,拉到了第一个顾客,与伟人同名的俄国人“马克思”,在此后的一段日子,两人请“马克思”吃饭,帮他省钱,让他走得更远。“鹿麒闲居”在丽江古城的最高顶,打开窗户便能看到古城全景,每晚,梁璐和李祺在阳台上,享受着风景和浪漫。再后来,旅馆拉通了网线,他们开始通过朋友在网络上发照片,不少游客慕名前去找寻“鹿麒闲居”,见见这对“记者情侣”,而这时,他们早已离开丽江,远游了,也错过了赚回成本的机会。

  他们还自制萝卜白菜汤,填自己的胃,也招待着住客。湖南、江西、青海……走遍了全国的大部分城市后,他们回到深圳,找寻工作,填满那日渐空扁的口袋。

  临近过年时,有一天李祺突然想起,银行卡上只剩1000元了,拿什么给父母买礼物了?两人相对哈哈大笑,梁璐的设想竟然是去卖鱼,李祺在心里盘算着家里哪个角落适合摆放鱼桶。还没来得及表演“记者大街卖鱼秀”,他们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梁璐继续去媒体工作,李祺给公司做策划,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干活,用李祺的话说“是承担自己任性的后果。”

  期间,他们也躲在一堆堆书籍中,埋首将旅行汇成文字——《侣行天下》,这本近日将出版的书中,有情侣在路上的呢喃依赖,有鲜活的风景、投缘的朋友,也告诉后行者,哪里有便宜的食宿,爽直的司机、饭店老板。

  因为电话更换的缘故,最近一次找梁璐时,记者找到他的一个前同事,被对方告知:“梁璐啊,他早就离开了”,此时,距离上次见他,仅半年而已。“进报社完全是为生活所迫”,梁璐说,因为不是能搞事的人,觉得很多事情做不来的他,又一次辞职了。

  前几天,他在MSN上冒出头来,说已在布吉买了一套房子,也正筹备成立自己的公司,专做新闻广告策划。

  再联系他时,他人已在北京。

  记者手记

  想“飞”却“飞”不起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看过《汉尼拔前传》(Hannibal Rising)的人,都会有几乎同样的感受。而事实上,与魔鬼同存的,还有一个天使般的小孩,那就是童趣、简单、善良和自由自在的灵魂,活在心底深处。

  工资不涨、股市动荡,当我们满脸疲惫地奔走在深圳34℃的高温下时,心底的那个小孩,早已被理智的面具窒息而死。而在我们身边,时尚的潮流不断更新迭换,从月光族到SOHO族,此时已步入了“飞特族”时代。变更的是名词,不变的是对传统价值观念的颠覆——金钱、地位、名利,真值得穷尽一生去追求?

  炒炒老板鱿鱼,自己主宰自己。“飞特族”从高速运转的职业状态中暂停,或减缓,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给自己放一个大假,或尝试一个梦想已久的全新开始。与父辈相比,他们更想自主地控制生活的节奏,而不愿成为工作的机器。

  有人赞成,觉得年轻就是一切,没什么不可以;有人反对,指责他们以年轻为借口,对父母和家庭不负责任,事实上,每个人心中,都闪动着若隐若现的羡慕。

  只是从心理到行动,却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套用一个朋友的话说:对于他们的这种生活状态,我打心眼里羡慕,然后是嫉妒,然后是痛不欲生。我也想自由自在地飞,但是,如果我飞了,回来就惨了——房子飞了,高薪飞了,或许连爱情都飞了。

  高温下的深圳,劳损的是皮肤,抖擞的是理智,心底深处的那个小孩,也曾悄悄地探头探脑,却终究被淹没在深南大道的滚滚车流中。

  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佘锦

  图:

  几名旅游者在准备野餐,“飞特族”们主张享受生活。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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