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铁军”的一天

　　如果有一天，他们上了战场，不知是否会怀念这些安宁到寂寞的日子

　　走进“铁军”的一天

　　□本报特约撰稿 王骞发自河南

　　5：50，几声军号响过，《东方红》雄浑的曲调在铁军炮兵团的营区飘散开来，大喇叭里的曲调节奏一遍比一遍快，似乎在催促什么。

　　“一、二、三、四”，音乐刚落，伴随着“啪啪、啪啪”的跑步声，一队迷彩服T恤、蓝色短裤的军人，由远及近。里面有炮兵团的政委、团长、参谋、机关干部，惟独不见普通士兵。

　　“今天是周一，士兵都在准备去野外训练，今天的晨练不参加，平时我们都是一起跑。”炮兵团政治处主任侯作领说，按照日常训练计划，这些兵要在野外连待三天才能回营地。“啪啪、啪啪”，他们又跑远了。

　　铁军的一天就从晨练开始，一年四季，雷打不动。

　　食谱

　　拌豆腐、煮南瓜、炒黄瓜、稀饭、大馒头，士兵的早餐盘里堆着这些。

　　餐厅墙壁上挂着上周的食谱。早餐一栏写着，除了蔬菜、主食，应该还有牛奶和鸡蛋。“我们在野外集训了两个月，部队服务中心储备不够，今天就没来得及提供。”几个士兵似乎不在乎。

　　这份经过营养师审核的食谱，详细罗列一周每日三餐内容。并标有人均蛋白质、脂肪、糖、热量人均摄入量。“食谱是官兵一起商量的，每周五定下周安排，大家想吃什么都可以提，定了就公布在餐厅里。”炮团二营指导员郝磊介绍。

　　上周炮团二营的官兵午饭主菜为两荤两素，荤菜以鸡鸭鱼猪肉为主，没有牛羊肉，晚饭一荤两素，主食均同时供应米饭和馒头，另外还有绿豆汤。

　　食谱里还公开写着，整个礼拜的人均伙食费比11.56元的标准伙食费要低2块钱。“标准伙食费里还包括油、盐、煤等东西。”侯作领说，最近中央军委将伙食费又提高了1块钱。

　　据铁军军需科长邢永正介绍，近5年来，军队伙食费持续上涨。2002年时，军队伙食费最低标准从6.2元上涨至7.7元，2004年上涨1.5元，2005年再涨1.8元，今年伙食费上涨后，已经比2002年前要涨了一倍。

　　开拔

　　早饭前，士兵们就在准备开拔。

　　打着铺盖的行军包、各类帐篷、炊事车、大冰柜、发电机统统装进车里，因为是夏天，还多带了几台落地扇。

　　“当兵坚决打胜仗”、“练练练，练为战”。7：30，二营挂着大炮的十几辆卡车，在士兵简短整齐的歌声中，缓缓驶出营地。

　　太阳没怎么露面，擦过卡车玻璃的树叶上，沾着前几天的雨水。卡车内大声唱歌的士兵们，无人微笑。“唱歌属于训练的一部分，培养士气和集体主义精神。”郝磊顿了顿说，“士兵的确很辛苦。”

　　浩浩荡荡的炮队，未在部队驻扎的某县城引起太多惊奇。一辆轿车瞅准机会，在炮队的夹缝中超了车，后面的自行车、骡车、马车也探头试图越过这些庞然大物。

　　炮队要去的野外营地，是附近山顶上的一块平地。几周前，当地政府把这几百亩范围的土地划拨给了部队。这里地势开阔，能容纳整个炮兵团的常规训练，以往，各营的训练要分散几处。常规训练，不包括打实弹，一枚炮弹能打出五公里，几百亩的范围绝对容不下。

　　营地

　　扎营，开练。

　　一到营地，士兵们立刻分头行动。

　　生活区，搭建可睡12人的帐篷，挖野外厕所，接通发电车和营区内电话。

　　炊事车在帐篷下风口停稳固定，罩上防蝇网，炊事兵从冰柜里拿出一只鹅，放在案板上一刀剁了脑袋。一台炊事车，要为几百号人提供午饭。

　　训练区在山顶，几十台大炮对面排开成两条炮阵。

　　9人守着一门大炮，给大炮划出放置范围、平整地面，在大炮落地的四个点后侧各挖一个坑，然后众人合力，将炮推入坑中。这组动作，士兵们需要重复一整天。每完成一组动作，都得填上坑，重新挖。

　　这些独生子女，得在7分钟内挖出一个坑。当了1年炮兵的徐春龙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这个去年才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已经能做得很好。

　　吃过晚饭，还得继续练。“野外训练，需要适应多种环境，夜晚微光条件对士兵的技术熟练程度要求更高。”郝磊说。

　　“维多利亚港湾”

　　19点，一阵热风，终于带来些许凉意。

　　夜色渐浓，炮阵、卡车、帐篷逐渐模糊了轮廓，再努力分辨，也无非是蓝色和另一种蓝色的区别。

　　层层田地之下，县城灯火点点。“维多利亚港湾亮了。”中军大帐里，郝磊和几个战友笑说。

　　小小县城，据说曾是杜康的酿酒之地，宋时程颐在此设伊皋书院讲学，二程夫子、范仲淹、邵雍的墓地也在此处。只是对酒当歌、格物致知早已成过往。

　　夜色混沌中，霓虹灯的光线无法模糊一团，几栋大型建筑物里的灯光昏暗不明，最为明亮的反倒是两串通往县城公路上的灯，没有车辆来往，公路空阔清净。

　　即便这样，山坡上的军人依旧愿意将小小的县城想象成维多利亚港湾——某个日常世界的繁华之地。

　　22点，离训练结束还有一小时，白天的燥热已彻底退去，凉风，虫鸣，没有月光，炮长发出的口令声都显得很安静。

　　给大炮划出放置范围、平整地面、在大炮落地的四个点后侧各挖一个坑，然后众人合力，将炮推入坑中……黑夜中的士兵仍在继续，继续。

　　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战争，他们上了战场，不知是否会怀念这些安宁到寂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