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不易察觉的文明进步

　　中新网7月20日电 新加坡《联合早报》今日发文说，中国社会实际上有许多细微的文明进步，却很少被写成新闻。原文摘录如下：

　　周末，挑一条与平日不同的道路回公司执勤，发现办事处附近的地下道来了一组新的街头卖艺者。

　　进入地下道的幽暗以前，你已经可以听到他们嘹亮的三重唱。他们三人一组，年轻的主唱坐在车斗改装的土制轮椅上，是个残障人，另二人抱着吉他伴奏，在主唱的嗓音旁加入他们私家编创的合音。半封闭的地下道里，那声响效果竟像在小酒廊里一般。

　　站着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歌不孤，必有邻”。另有四五个年轻人正在一旁专心欣赏，其中一人也抱吉他，倒像是别的合唱组在现场观摩。一曲音毕，旁听者报以热情鼓掌，表演者唱得更自信。后来听主唱说，他们都是外地人，从浙江、江西、辽宁几个不同地方来到陌生的北京，在街头卖唱一年多，“工作”还算稳定。

　　以小组合唱的形式出现的街头卖艺人，我在北京第一次看到。

　　印象中，世界上卖艺文化最发达的地方是欧洲。法国的地铁站里不乏小提琴独奏会；周末的苏黎士，东欧音乐家越过代表贫穷与富裕分野的国界，前往瑞士街头赚外快。表演者几乎都是科班出身的演奏员，各种家伙齐备：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长笛，你在街头找得到巴赫时代的小组演奏室内乐，表演者和听众一方敬业，一方认真，陌生人在街边惬意交流。

　　虽然只是个别的街头卖艺现象，北京地下道的三重唱，提醒我注意这个城市与社会微妙的变化。

　　换在三年前，外地人想这样到北京讨生活可难了。2003年底一起震惊全国的孙志刚事件以后，中国才废除了强行收容遣送制度。在那以前，法律赋予公安随时扣押“三无”(无有效证件、无固定住所、无正当职业)人士的权力。我就听过许多公安逞威，当面撕毁一些外地劳工暂住证，把外劳押上局里让雇主去解救的故事。

　　今天，街头卖艺三重唱大概也面对被驱赶的风险，但至少他们的人身自由多少有了保障，如果不扰乱社会治安，也不至于遭到对付。

　　站在中国之外看，要找她落后的方面简直轻而易举：腐败的官员、惨绝人寰的黑砖窑、惊人的环境被破坏数据、市井贩夫走卒一般性道德沦落，如有人卖以纸皮作馅的包子(这最后竟被揭出是个媒体自编自演的假新闻)………

　　但许多细微的文明进步，却很少写成新闻，写成新闻也不那么抢眼。

　　今年五一黄金周，天安门地区在七天里清扫出垃圾146吨，再次上了各报新闻版面，舆论界同声疾呼勿让黄金周成为“环境污染周”，但和过去比，情况其实已有所改善。去年十一，天安门的垃圾量纪录是首三天就达113.8吨。

　　我当时领外国朋友到东北旅游，出发前千叮万嘱，要记得提防黑导游，警觉性要高，勿轻信陌生人，公共卫生条件差请忍耐，旅游回来却发现八成以上的时候是我小人之心。

　　中国古话说，人穷志短，人穷，志很难不短。物质条件的窘迫使人把道德与良善全搁到一旁。在一个社会走上富裕道路时，其人民是否也有条件学习自尊自重并尊敬他人，才是判断一个国家民族优劣的较客观标准。

　　中国有好多标准供人观察：11.5%的GDP增长率、政治改革的进程、多少食品被查出有问题、对野猫野狗的态度、大学培养出多少优秀科学家和学者、武器发展的速度、普通老百姓的文明礼貌程度，等等。最后一点最难量化也容易被忽略，但在某种意义上说，它的变化更值得关注。(韩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