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把钱开店　竟获法律援助

　　发廊老板闹市营业年余，员工十几名，打官司却有失业及低收入证明

　　大把钱开店 竟获法律援助

　　广州调查

　　本期提要

　　说起“跳楼秀”，你不会陌生，因为你知道这种行为是浪费社会资源。那么，你知道“装穷秀”也是浪费社会资源的恶行吗？

　　法律援助的本意，是使弱势群体获得司法救济，按老百姓通俗的说法就是——“打官司不用钱”。一名在广州闹市开发廊、有十几名员工、签下合同每月须付1.5万元房租的老板，也得到了公职律师的服务。按照广州市申请法律援助的条件，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月收入不能高于500元。老板的经济能力是否符合这一条件，自然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而他如何取得失业证明和低收入证明，街道“很难说清楚”的表态，使这个问号变得更大了。

　　“他是发廊老板，手下雇了十几名工仔，生意好得不得了！这样的人也能得到法律援助。”去年3月，张先生(化名)把他位于越秀区劳动路的房子以每月1.5万元的价格租给别人开发廊，后来双方因租金纠纷闹上法庭。上月中旬，越秀区法院一审判决了一起房屋租赁纠纷，判决欠缴租金的租客在判决生效30天内搬离讼争房屋。赢了官司的房东认为，案子本身没有悬念，打官司过程中却出现怪现象：身为发廊老板的租客竟然得到了法律援助。

　　越秀区法律援助中心负责人对此的解释是，发廊老板当初是凭着失业证和低收入证明来申请法律援助的，真要是虚假证明，也是开出证明部门的责任，法律援助中心只有几个人，不可能对所有提出法律援助的都去实地审查。老板所在的越秀区珠光街则表示，怎样开出的失业证明和低收入证明，很难说清楚。

　　开发廊打官司

　　场租每月1.5万 装修花了10万

　　去年3月28日，张先生和黎某、莫某签订了一份租赁合同，约定把张所有的一层商铺和二楼租给黎、莫二人开发廊，当时约定的租金是每月15300元，租期从2006年5月1日到2014年4月30日止。去年4月4日，黎某和莫某接收了租赁场地，并开始对房屋进行装修。

　　不料，租赁协议才履行了几个月，房东就和租客对簿公堂。张先生诉称租客违反约定，拖欠房租；租客则向法院提出反诉，声称张先生没有说清楚二楼并非商业用途的事实，致使租客投入大量资金装修并购买发廊设备，却由于出租房屋二楼属非商业用途，被工商局责令停业，因此索赔10.5万元的装修费，并请求判决与张先生的租赁合同无效。

　　去年11月30日，这场租赁官司在越秀区法院开庭审理，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令张先生大感意外的是，坐在法庭上帮黎某和莫某出庭打官司的，竟然是越秀区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公职律师！

　　诉讼双方事后向记者证实：开庭当时，张先生就发廊老板是否具备申请法律援助的资格，向主审法官提出过质疑，主审法官表示，就黎某和莫某是否可以得到法律援助的问题，张先生可以去越秀区法律援助中心了解、投诉。

　　求法援获批准

　　“他有证明，我们就给他派了律师”

　　今年5月23日，本案在越秀区法院补充开庭。在法院先后三次开庭审理时，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公职律师都出庭参与诉讼。

　　“他是发廊老板，手下雇了十几名发型师，还有连锁店，生意好得不得了！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法律援助？”6月18日下午，张先生来到越秀区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向中心领导提出疑问。

　　“法律规定的法律援助范围非常小，所以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尽量扩大援助的范围，”越秀区法援中心庞主任解释说，“黎某说自己失业了，给我们提供了民政局开的贫困证明，是符合我们法律援助条件的。”

　　“这样说来，所有个体老板都算失业了？”张先生摇头：“你们有没有去到他的发廊实地调查？现在有那么多需要法律援助的弱势群体，为什么不援助他们而要援助一个有钱老板？这是严重侵害社会资源！”

　　庞主任说，法律援助中心就这么几个人，哪里有时间去逐个核查？仅今年上半年法援这边就有700多件案子要申请法律援助。当初黎某拿着失业证和低收入证明来法律援助中心申请法律援助，说自己没有工作，借钱来租房开一间发廊，房东却要赶他走，不让他的发廊继续开下去，他没有收入来源了。法援中心据此给黎某指派律师。“他是凭着民政局开的证明来申请的，现在都要求放宽援助范围。他要是外来工，连审查都不用。”

　　“可是发廊现在还在营业，还有经营收入，怎么能说是没有工作？要是这么说，不是所有的私营业主都可以说自己失业了？”张先生还是不能理解。

　　庞主任表示，黎某贫困证明虚假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法援中心是根据民政局开的证明审批的。真要是错，也是民政局的错。梁先生如有疑问，可以去民政局反映情况。“现在你应该关注的是法院怎么判，而不是谁替他们(发廊老板)出庭打官司。”

　　办证明有蹊跷？

　　“几句话很难说清楚”

　　那么黎某是怎样取得失业证明和低收入证明的呢？记者按照庞主任的提示，致电该民政局咨询办理两证的情况，对方称：办理失业证明不归他们管，应该去街道问；办理低收入证明则要去所在居委会申请。

　　记者致电黎某居住地所在的越秀区珠光街道办事处，对方表示，自从今年元旦以后，失业证和低收入证明都要去劳动局办理(黎某申请法律援助是在去年11月30日之前)，之前申请失业证和低收入证明，是本人带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来街道办窗口办理。至于黎某当初是怎么办理失业证和低收入证明的，几句话很难说清楚。

　　“我以前有邻居申请过法律援助，我知道审批是很严格的”，张先生说。他认为，以发廊老板的经济实力，不应该获得法律援助，法律援助是政府给弱势群体提供的一种社会资源，是很珍贵的。“他的营业执照还在我这里，却得到了法律援助”。

　　6月18日中午，记者来到讼争的发廊探访。门面不大，但是走进店铺里面，纵深还是有接近20平方米。这里还在营业，也许是中午的缘故，顾客不多，生意显得有些清淡，十来个员工闲散地坐着。其中一名员工告诉记者，二楼也是他们的场地，发廊在海珠区江南西路等地方还有分店。

　　“当初是我申请的法律援助，可是具不具备条件又不是我批的！”6月19日下午，记者拨通了发廊老板黎某的手机。黎某表示，对这件事，他不想多说，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申请的法律援助，“梁也请了律师，他的律师有资格去了解。不关我的事。我没事做，借钱开的这个档口，反正是法律援助处批下来，派人来提供的法律援助”。

　　至于当初是怎么申请的法律援助，如何开的证明，黎某一概表示不愿多说，只是表态“肯定是我申请的，说那么多干嘛呢？打官司肯定是要法院判的，有什么可以去投诉、核实，房东搞那么多事干什么？还找媒体”！

　　■说法

　　“很难说清楚”

　　——珠光街谈发廊老板取得失业证和低收入证明。

　　“不能都去查”

　　——越秀区法援中心谈接受申请。

　　“不是我批的”

　　——发廊老板谈申请法援的过程。

　　■律师观点

　　骗取法援者 没出息应受罚

　　在广州任职多年的邹律师认为，一个经济条件很好的人申请并得到了法律援助，这个人是没什么出息的。如果被援助的人并不符合援助条件，法律援助中心有权拒绝或终止援助。

　　广东华安联合律师事务所陈永亮律师表示，法律援助也是国家福利的一种，应该公开信息，并且接受法外监控，对骗取法律援助者也应有一定的处罚措施，否则不诚信的成本太低。法律援助中心如果发现受到申请法律援助者的欺骗，不仅应该终止援助，还应要求其支付代理费用，甚至追究其责任。如果他发现接受自己法律援助的对象是个“冒牌货”，肯定很气愤，第一反应是“能不能要回代理费用”，但是为这打官司又比较麻烦，所以多数律师可能会选择“算了”。

　　小资料

　　广州申请法律援助条件

　　申请人具备以下条件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有广州市常住户口或持有暂住证；

　　广州市司法机关或劳动仲裁机构已立案或具备立案条件的当事人；

　　有充分理由证明为保障自己合法权益需要法律帮助的；而且确有权益实现可能；

　　因为经济困难，无能力或者无完全能力支付法律服务费用的；

　　经济困难的标准是：广州市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月收入500元或以下，广州市农村村民家庭人均月收入300元以下(对部分重大影响的群体案件和涉军案件，从社会稳定和国防利益出发，根据案件特殊情况可以不受此款经济标准限制)。

　　A47－48版

　　采写：本报记者 吴秀云 实习生 漆青梦

　　图：

　　漫画／邝飙

　　发廊位于人气旺盛的劳动路上，黎某接手后已经营业一年多。 本报记者 方谦华 摄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