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她)“变”成她(他):并非只是隆胸、去喉结

　　中新网8月3日电 变性手术并非只是隆胸、去喉结那么简单。《美国新闻周刊》中文月刊近期载文称，接受变性手术的人还需要面对新的身份带来的压力。

　　今年 6 月 2 日，北京西大望路一所高级公寓的休闲酒吧里，沙发上、墙壁上、 楼梯上、海报上，到处都点缀着大小各异的蝴蝶，它们色彩斑斓，精巧逼真。寒冰冰身穿及膝白色裙子，胸前别着一只金翅黑边的蝴蝶，面带微笑，轻盈的穿梭在几十位嘉宾之间。当天是寒冰冰为自己的服装公司首次召开订制见面会的日子。她用了无数的“蝴蝶”，除了是向所有的来宾说，这是她公司的一个新开始之外，也表达了她的人生也展开了一个新的旅程 ── 破茧成蝶。

　　1999 年 3 月 11 日是寒冰冰真正变成“蝴蝶”的日子。在那之前，她的名字叫宣晓曼，身份证上的性别一栏写的是“男”。寒冰冰出生在大兴安岭林区一个人口不到七万的小镇。七岁那年，母亲去世，留下父亲、冰冰和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小时候，寒冰冰和女孩子玩得特别近，觉得自己和她们是“同类”。女孩玩的游戏她都爱玩，男孩子的刀枪棍棒一切都不喜欢。她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跟女孩子有什么区别。我觉得我就是个套在男孩套子里的女孩。”

　　12 岁时，寒冰冰考上海拉尔的呼伦贝尔艺术学院，跳了四年民间舞。在那段时间，她说男生也是像对待女生般对待她。从艺校毕业以后，寒冰冰再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男儿之身，她远离家乡，开始了四处闯荡。她曾到南方的夜总会登台演出，尤其擅长反串贵妃醉酒和杨丽萍的孔雀舞。唱歌、跳舞，女孩子会的，她都拿手。穿裙子、抹口红，女孩子做的，她都喜欢。她也曾经考过演员，但是最终没有成功。她说：“我这样(性倾向)的人不好定位，不被认可。”1998 年，寒冰冰在上海认识了两位成功由男孩变成女孩的朋友，也第一次听到了陈焕然医生这个名字。陈焕然在中国医学界被称为“华夏第一变性大师”，自 1990 年代以来，中国 300 多宗变性手术中，70%到 80%都是由他操刀的。而在北京的变性手术，超过 90%以上由他执行。

　　自此之后，寒冰冰告诉自己必须要达成这个转变，要过一个自己喜欢的生活。她回忆在进入手术室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我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女孩的心态，喜欢的也都是男孩。我想要一个合法的身份”。

　　并不是每个来找陈焕然医生的人，都可以像寒冰冰那样能够实现改变性别的愿望。他(她)们必须通过一系列严格的检查和来自各机构的证明，比如医院开具的无精神病史证明，由心理医生、精神病专家和临床医师联合会诊得出的异性癖诊断，公安局开出的无犯罪记录证明，父母或至亲家属签字的经过公证的手术同意书等等，陈焕然医生才会接受这些人的变性手术要求。他说现时每年接到约 1，500 到 2，000 宗查询，但真正能做的一年不到 30 个。 不过陈焕然医生指出，中国至今还没有一套与变性有关的法律法令，而且手术前后的考察标准各地也都不相同。

　　在“法无禁止即可为”的情况下，很多不正规的医院根本不要求任何证明。陈焕然对此感到非常忧虑。他指出，变性手术并非只是隆胸，去喉结，切掉生殖器官那么简单。它还包括重造新的生殖器及整复第二性征，另外还须从头到脚，让身体其他部位与新改造后的身份相互适应，这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手术工程，需要至少半年到几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虽然中国在这些技术方面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其中男性变女性的手术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比如女性性器官、乳房再造术等几乎可说天衣无缝，以假乱真，但中国目前大约只有二三十家大城市的医院有能力做这类变性手术，且真正受过由卫生部培训的医生也不过几十人。他说曾见过不少不合格的申请者去找这些不正规的医院做手术，失败后再到他那里找补救。对于这些人，陈焕然也是很同情他们的处境。经济能力、父母想法、社会成见都是“异性转换”的几堵“墙壁”。他们有些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忍受下去，或到诸如夜店、网吧等地方寻找相同的群体，以宣泄心理上的不平衡。而部分极端者，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这几堵墙前，这些人很多都撞得头破血流。

　　陈焕然坦然说道，他也曾面对来自社会各界的指责，让他一度萌生放弃做这类手术的想法。直到 2004 年某天一位僧人对他说：“佛祖普渡众生，只求众生心灵快乐安宁。”他才从这种内心的动荡情绪中跳出来。

　　其实，这些人即使变了性别也不见得能一定过得快乐。陈焕然说，他知道超过一半以上的变性人除了得到新的身份，他们的自我生存能力、家人的不谅解、民众因无知而产生的恐惧等等，都会让他们感到压力重重。

　　寒冰冰也说她不少朋友便是白天躲着，只敢晚上出门。但她认为，越是这样，别人越不理解，越拿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她说中国著名的变性人舞蹈家金星之所以那么成功，便是因为她让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她自己在这方面绝不会去理会别人的看法。另外，寒冰冰也认为，有些朋友那种以为打扮得花枝招展便可以靠个男人的思想，是很难让他们在社会上找到合适的位置的，因为“光是能戴胸罩穿裙子并不代表什么”。

　　不久前，寒冰冰领养了一个女儿，她一提到下班回家给女儿换尿布喂奶粉马上脸放光彩。她对着镜子仔细的补了一下妆，在给《新闻周刊 中文月刊》拍照时露出一个自信和成熟的笑容。尽管四周的眼光还是有些异样成分，但是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在成功的事业路上，她对自己的新身份既自信又自豪。她说：“上帝在造我的时候犯了一个错误，我只是(通过手术)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罢了。”(撰文/顾波)

　　中国变性之路

　　1970 年代：一位因伤致残者在北京接受了宋儒耀教授(已故)的变性手术，但是当时没有公开报道。

　　1983 年：张克莎在北京接受了男变女的手术，成为中国有纪录以来最早的变性人。

　　1995 年：北京第三医院做了一例男女互换生殖器的手术，但没有成功。

　　1997 年：陈焕然医生开办了中国第一个以变性为主题的网站：中国变性之路(transexroad.com)。

　　2001 年：中国医学科学院性别重塑中心成立，陈焕然医生任中心主任。

　　2003 年 12 月：中国首个男变性人在四川成都和女友领取了结婚证。

　　2004 年 5 月：四川变性人章琳和男友杨启成结婚。双方均公开了姓名并接受了传媒采访，引人瞩目。

　　2004 年 10 月：新《婚姻登记条例》推出并规定，结婚双方必须是一男一女，变性人只要按新的性别重新办理身份证，即可登记结婚，不受歧视。

　　2004 年 12 月：哈尔滨变性人刘晓晶在北京人造美女大赛夺最佳新闻印象奖。

　　2005 年 8 月：一部讲述女变性人情爱生活的电影《隐私》在各地下影院上映。主角陈莉莉在 2004 年参加环球小姐四川赛区初赛时，因变性人身份被取消资格。

　　2006 年 3 月：安徽变性人黄宁倩在浙江都市网红娘频道对外征婚，成为中国第一个网络征婚的变性人。

　　2006 年 4 月：西双版纳基诺族变性人咪娜穆吒进入第一届云南民族之花小姐决赛。

　　2007 年 5 月：造型师吉米宣布要变性，引起网友强烈反响。搜狐网的民意调查指有 53%支持，17%反对。事件仍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