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可能及其姿势

　　诗的可能及其姿势

　　——读陈美华的《邂逅天使》

　　■书评

　　文／陈志红

　　我在广州的寒冬里拿到这部被命名为《邂逅天使》的诗集。每年的这个时候，寒冷总是如期到来。广州的冬天是沉郁的，大多数的日子，天空呈铁灰色，偶尔下些淅淅沥沥的小雨，剌骨的寒气便从四面八方逼压过来，让你无所逃遁。这是一个不那么美好的季节。但我知道，我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一如既往地在这样的季节里，做着他们或乐意或不乐意的事情。这就是人们生活的常态。生活常态的含意就是：你被一种生活所规定或局限，你在一种无形的轨道上游走，你已经习惯了某种节奏，你的生活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大的变数，所有的惊奇与梦想，已经不知散落在哪个角落里了。

　　这个时候，你从办公室门口，微笑着走进来，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令人眼前一亮。在我们这个忙碌而又朴素的大楼里，你永远是一道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永远的披肩长发、永远恰到好处的衣着、永远的温声细语。

　　这就是你的常态。一个生长在广州西关、受过高等教育、就职于新闻媒体的广州女子。这其实是一种很大而化之的概括，很多充满生命的细节都被省略了。这恐怕也是我们生存的一种写照。匆忙和浮躁的生活遮蔽了许多鲜活的细节。我们来不及停下飞速的脚步，我们没有时间沉思幻想，我们被世俗的流水裹挟着随波逐流，我们总是不知道北在哪里。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或者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中最主要的成分。

　　这个时候，我读到了你的诗。你的诗就像你的人一样。优雅、宁静、温柔、平和。这基本上是我对你的总体印象。在这幢大楼的某一个房间，你就像所有被固定好位置的人一样，坐在某一个角落，做着一份周而复始的工作。你的神情是恬静的。在我与你共事的长达10年的时间里，你的神情就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忙乱的样子，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更没见过你与任何一个人有过哪怕是一句的争执、辩解和吵闹。看着你，有时我会有刹那间时空倒错的恍惚：我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在我们告别了传统生活很久之后，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古典女子存在于我们中间？可你分明不是古时的仕女，你穿着颇时尚的服装，气定神闲地从事着一份与所有的热闹和喧嚣与时俱进的工作。你的恬静与周围的热闹形成的反差，营造出一种气场，滋润着自己也温暖了旁人。

　　读你的诗，使我有机会从忙乱中定下神来，从更多的角度认识你。

　　你肯定不是那种气势磅礴地进行宏大叙事的诗人，满纸有载不完的沉重、忧愤和激情；你也不是那种先锋意味浓厚的诗人，在繁复的意象和晦涩的语言中艰难地奔突。你有点信马由疆、也有点小心翼翼，不时从生活之溪，打捞起一块块让你动心的碎片，稍加连缀和修饰，就成了你笔下的诗。它们是一些直观、朴素和温和的诗，没有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却有着童年如梦的记忆，对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深情描述，还有作为一个现代人生活在今天的欢乐与忧伤。你的叙述细腻和缓，温情节制，甚至有些羞涩拘谨，在一个大时代的缝隙中，轻声地讲述着个人的小故事。

　　与其说我为这样的诗所感动，不如说我为生命的一种生存状态而感动。那种像蚂蚁般微不足道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在那种看似平常甚至庸常的生活中，以怎样的平和和坚忍，守护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浪漫和梦想。

　　我想，这就是你为自己寻找的姿势和可能吧。从你的诗里，我读到了一个善待自己、善待世界的你。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采取这样的姿势，那么，理所当然地，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你一样，可以在滚滚红尘中，葆有着一份不动声色的美丽和优雅。都说这是一个物质至上功利至上的年代，与其为这样的年代痛不欲生，不如为自己营造一方乐土，在有限之中为自己伸展出无限的可能。

　　“境由心生”，诚哉斯言！

　　《邂逅天使》陈美华著 南方日报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