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警7个月鏖战 上党门女尸案告破

　　动百余警，历时7个月，转战6万里。8月8日，曾轰动一时的长治“1·13”故意杀人案宣告侦破。这起案件的侦破，为长治警方今年上半年现行命案破案率100％的骄人成绩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无名女尸的按摩女身份；迷雾重重的案情；漫漫的逃亡路；生存的悲哀，畸恋的情仇……这起案件，又为世人留下多少唏嘘。

　　上党门，是长治的象征和标志。这处建于长治市西大街北端的古上党郡署遗址，地处繁华闹市，周边店铺林立、人流熙攘，是令当地人自豪、外地游客必至的一处古迹。而今年年初，就在这上党门钟楼前的草坪中，发生了一起杀人抛尸案，惊动了所有长治人。

　　8月7日，长治市城区公安分局历经半年多苦战，成功破获了这起杀人抛尸案，疑凶陈飞在朔州落网。

　　闹市：一无名女尸

　　2007年1月13日。大清早，天还黑着，一名清洁工冒着严寒走上街头开始打扫。当他照例扫到上党门钟楼前的草坪时，突然吓了一跳：地上像是躺着个人。清洁工壮着胆子靠近些，这下大惊失色。

　　枯黄的草坪上分明躺着具女尸。死者穿着毛衣裤，双手双脚和嘴部都被透明胶带缠绕得紧紧的，脖子上脸上全是刀伤，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上党门前惊现女尸的消息迅速传开了。这一带是长治著名的商业街，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办案民警迅速开始了侦破。要破案，先得从死者身份入手。这个被抛弃街头的女子是什么人？何时遇害？凶手何以如此大胆将其抛尸闹市？

　　技术侦破显示，死者系被锐器砍断颈部动脉致死，被害时间约为2007年1月12日晚至13日凌晨6时之间。而由于正值数九寒天，一过晚上9时，附近几无人迹，这起深夜命案，没有找到目击者。

　　既然抛尸闹市区，作案地点也很可能就在附近。于是，在以上党门为圆心、一公里距离为半径的范围内，警方展开了地毯式排查。所有院落、店铺、仓库都被细细过筛。死者身份随即得到确认：原来死者并非本地人，暂住在城区东斜巷47号，以打工为掩护、从事暗娼活动的湖南南县47岁的李朝霞。她经营的按摩店也位于东斜街上。

　　作为暗娼的按摩女李朝霞，其往来多是些社会闲杂人等，虽然从她体内检测出精液存留，但因其职业关系，也并不能认定就是奸杀。要破案，就得一个一个排查与其接触过的人，工作量实在巨大。城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再加上抽调来的干警近百人，开始了茫茫人海中的搜寻。

　　通过李朝霞在长治打工的哥哥，警方了解到她曾有过三次婚姻。干警千里迢迢赶到湖南李家，李的第一任丈夫已经病故。找到她现在河北打工的第二任丈夫，排除掉嫌疑；找到她现在深圳打工的第三任丈夫，同样也排除掉了嫌疑。凶手会是谁呢？本以为确认身份就找到了突破口，不想接下来的侦破仍旧陷入谜局。

　　搜查：一个电话本

　　通常来讲，一般的案件，尤其是命案，案发后头一周是破案的黄金期，错过了这个黄金期，就很有可能成为死案僵案，难以继续侦破了。距案发已经两个月了，仍旧毫无进展。案发闹市，百姓议论本多，加之死者的哥哥隔几天就到公安局来探问破案情况，一直追问“你们是不是不管这个案子了”，干警们倍感压力。

　　通过对李朝霞租住屋的搜查，警方找到一个电话本。再加上她手机中存储和墙上涂抹的几个号码，共有45个人的联系方式。警方对所有这些电话开始逐一联络调查。

　　电话打到一个叫陈飞的人的手机上时，情况有些异常了。这个陈飞，电话里满口答应配合警方调查，可警方第二次、第三次再打去时，却已经无人接听；再打就干脆关机了。警方断定这是打草惊蛇，蛇躲起来了。

　　手机机主是陈飞的哥哥，他在上党门一带送煤气罐。他说兄弟俩是长子县人，父母已亡，两人都出来打工，自己早将手机给了弟弟用。弟弟居无定所，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为找到陈飞，警方三到长子县陈家老屋。那地方连汽车都不通，干警们是租了自行车骑了很远才找到。老屋不见陈飞踪影，从邻居口中得知，其实陈飞就住在上党门一带。警方立刻从长子返回上党门府上街69号追查陈飞，但这个人已经搬家了！门上只有一把铁锁。

　　人是没见到，可警方却由此获得了一个重要线索：就在这间出租屋，陈飞正与一个30多岁的按摩女同居，该女子也是湖南南县人。如今两人双双失踪了。

　　墙上：一截胶带纸

　　实际上，警方在最初对上党门一带的地毯式排查中，就曾经排查过陈飞，只是当时并未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看得出，这间曾被搜查过的租住屋已空了多日。而再次的搜查仍未能发现任何疑点。心怀不甘却又无奈的干警们正要离开时，一个仿佛曾在哪里见过的细节，突然让刑侦大队队长侯艳冬心中一动——墙上贴着画报，粘画报的一小截胶带，好像很眼熟。

　　死者李朝霞嘴部和双手双脚被透明胶带牢牢封捆住，凶手几乎用完了整整一卷胶带，警方判断这是凶手怕作案时被害人发出声音和挣扎所致。但凶手没想到，自己连胶带末端印有生产厂址电话等信息的那一段也留在了被害人身上。上党门附近有个莲花池鞋类批发城，本来胶带的用量是非常大的，可奇怪的是，死者身上这个品牌的胶带却很少见。警方没有找到销售这种胶带的商家，只能从生产厂家入手。按照胶带上留存的地址来看，该品牌有两个生产厂家，一在广东一在河南，警方于是火速赶往河南郑州。在厂家的调查显示，胶带确系该厂所产，但在长治地区却并无代理商，警方只能再转战郑州周边及邯郸等地的批发市场，希望能从中找出长治地区的销货渠道，再从中找到凶手的线索。“一件命案做成一个经济案了！”在苦苦奔波中，干警们啃着方便面给家人打着表示内疚的电话，一边怀疑着搜寻方向。侯艳冬曾以为是突破口的胶带这条线看来是断了。

　　没想到，如今在陈飞租住屋的墙上又发现了胶带。侯艳冬截取下了这一小截胶带，并火速送往省公安厅进行鉴定。

　　结果显示，这与死者身上的胶带是同一品牌同一成分！

　　陈飞有重大嫌疑！

　　布控：一举擒凶犯

　　案情终于有了实质性突破。警方迅速展开“网上追逃”，并通过技术手段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动态监控。7月31日，警方将陈飞的方位锁定在了山西朔州某区，并开始昼夜监控。但因为没有陈飞和同居女子张春的照片，只能根据群众描述的一些体貌特征开展布控，干警们顶着烈日监控了一周也没有任何新进展。

　　8月6日傍晚，一名干警发现街角上的小商店里，有个长发女子正在给一个小伙子做背部推拿。长发，按摩，这完全符合张春的特征。干警于是上前与女子搭讪，对方一开口，是湖南口音。随后干警开始跟踪这名女子。跟踪中有一阵子女子进入一家小店很久，干警们一度以为跟踪被她发现，但分析情况又不像，决定继续跟踪。当晚，在一处院落中，干警们擒获了她和打工归来的陈飞。次日，二人被押解回长治。31个小时的审讯，瓦解了潜逃期间陈张二人订立的“攻守同盟”，迫使他们交代了犯罪事实。

　　湖南人张春是去年来到山西打工的。做按摩女后认识了陈飞，就住到一起了。去年秋天，张春的丈夫从湖南来到长治，将张春痛打一顿，张春和陈飞怀疑是同乡李朝霞将二人同居的消息透露给张春丈夫招来祸害的，便对其心存不满。今年1月12日，他们听到屋外有几个湖南口音的人说话，以为是李朝霞又向张春丈夫告了密、后者带人又来收拾张春了，为了给张春报仇，陈飞便将李朝霞叫到自己屋内“教训教训”，午夜后，陈飞挟持李朝霞到上党门东侧草坪中用菜刀将她砍死。凶器与沾染血迹的衣服被扔到了垃圾桶，两人出逃到长子一个朋友家住过几天，也住过小旅馆，觉得风声已过就回到上党门，并且不露声色地躲过了警方最初的排查。今年6月，陈飞感到不妙，便告诉张春“兄弟们犯事儿了，怕牵连，咱躲躲”，就带着她到了朔州。

　　整个审讯期间，陈飞的心理素质相当好，始终矢口否认犯罪事实，直到警方拿出确凿证据他才颓然低头。原来在租住屋内搏斗时李朝霞的血溅到了被子上，陈飞让张春洗了被罩，却未留意到罩内的棉絮上仍残留着干透了的血迹。

　　审讯：一个悲情女

　　8月15日，在长治市看守所，记者见到了张春。她身材娇小，相貌清秀，传说中的长发已变成齐耳短发，如果不是自述“身份证上写着1971年出生、而实际年龄已经40”，你很难猜测出她的真实年龄。以下是她的自述。她说着说着不时哭出声来。

　　“我老家是张家界的。我小时候爸爸弄打猎的炸药时给炸死了，后来妈妈也死了，我和哥哥姐姐一起过。小学上到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就不上了，因为没钱交学费。我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情感也不很好就离婚了。女儿托付给我姐姐，我就到南方去打工，在珠海一个玩具厂。挣了几万块钱，我不想再结婚了，想盖个小房子和女儿一起过，可姐姐劝我再嫁。姐夫介绍了第二个男人，认识了两个月就嫁了。他脾气不好，经常打我骂我，还不拿钱养家，我也想过离婚，但姐姐劝我，离过一次再离太让人笑话，她说你别顶嘴伺候他吃好喝好就算了。女儿上学交不出学费，我只能出来找事。去年4月我跟别人来山西，事先也不知道是做这个。没有文化，不懂。但是每月丈夫要我给他寄1500块，还有女儿的费用四五百块，我也没别的办法。认识了陈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他说他离婚了，有房子，他对我挺好，有时给我按摩，还说以后卖苦力也会赚我女儿的学费，以后让我有好日子过。我也没图他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在外面有个人搭伴过日子比较安全一点。去年我老公来过山西几次，和我要3万块钱，还把我打得全是黑青，陈飞回来看到我伤成这样，很生气，我说我躲着不招惹他算了。我也不很了解李朝霞，她是我老乡，只是认识，平时打个招呼聊聊天。我丈夫从湖南来打我骂我时她还劝过架。因为李朝霞知道我们的事，陈飞和我说，他只是问一下李，有什么不会连累你的，我不会害你和你女儿。没想到就把她杀了，害得我如今这样子。我要是知道她会死我就会替她去死了。我怎么能想到他会把她杀了呢？他只说是要教训教训她。我看到他把她手脚嘴巴眼睛全蒙上了，还说搞她干嘛，可别出人命，后来他说要送她回去，我都瘫了……”

　　张春说，她既不恨李朝霞，也谈不上爱陈飞，她对他们都不太了解。她只是牵挂她那上高二的女儿，学费怎么办？最后一次和女儿通话是在7月底，她爸爸在西安打工女儿去看他。女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事。

　　“我想你们媒体能帮帮我女儿，给她解决学费让她好好上学读书。我40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就盼她有个出头之日，为我争口气！”说完她又哭了。

　　作为她同乡又同业的李朝霞，其实也有相似的命运。李朝霞留下的两个孩子同样孤苦伶仃。干警们曾想过，待案子告一段落后，凑点钱帮帮张春和李朝霞的孩子。毕竟，孩子们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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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白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