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贤海滩暗藏地下屠宰场

□晚报记者祝玲 钱朱建摄影报道

　　8月17日晚，奉贤区杭州湾水域，落日的余晖还未消尽。离海不到2公里处，一处破落的民房里却是一片繁忙，昏暗的灯光下，年轻的屠夫举起屠刀，狠狠刺向乳牛，全然不顾乳牛哀怨的眼神。

　　鲜血，飞溅在屠夫的脸上，他来不及擦拭，迅速将刀抽出，平静走出房门。向一旁的小工使使眼神，“任务顺利完成”。这样的场景，这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暗访

　　屠宰场隐于海堤深处

　　经过多日调查，记者决定于8月17日晚进行现场调查。当天记者获悉，下午1时许，已有两头乳牛被送到该地下屠宰场，准备深夜宰杀。

　　17日晚8时许，记者与肉类专家、举报人坐

出租车前往奉贤海滩。10时许，出租车行驶在奉贤乡村公路上。

　　根据举报人提供的地址，记者一行找到了这家地下屠宰场。为了不暴露目标，记者与专家决定下车步行至屠宰场。通往屠宰场的是一条笔直的碎石马路，没有路灯，一边是鱼塘，一边是茂密的白桦林。听到脚步声，拴在鱼塘边的众多狗叫了起来，狗吠声惊醒了沉睡中的鱼塘守夜人。几枚大功率电筒朝记者一行“扫”过来。

　　步行半小时后，记者发现了举报人所说的“昏暗灯光”，灯光来自一处低矮的民房。从外边看，这民房与其他乡间房屋没什么区别。

　　20米远有两个望风人

　　记者看到，这处民房位于树林深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应该是屠宰现场。”随同专家分析。

　　路边没有路灯，无法获知前方的情况，在等待警方到达时，记者与专家准备以问路人身份靠近民房。在近民房10米处，两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子突然从坐着的椅子上跃了起来。就在此时，奉贤区燎原派出所两名民警与两名协警赶到。看到警察，两人表示，自己在此乘凉。

　　在警方的配合下，记者走进屠宰场。警方对现场2女3男进行盘问，并要求出示身份证明。仅一人有身份证，该人来自浙江慈溪，称只是来玩的，不知道谁是老板。而一位中年妇女交代，自己在此做饭，什么都不知道，这里平时不“宰牛”。而在中年妇女的房间桌子上，记者发现了一张被撕开的烟盒，上面写着7月6日，2190元；7日，1450元；8日，2110元……

　　宰杀发生在两小时前

　　下午运来的乳牛在哪里？顺着灯光，记者很快发现了屠宰现场。与其说是屠宰场，不如说是一个“牛棚”。15平方米的屠宰房里，一只乳牛无精打采地望着进出的人，前腿弯曲，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口里不停吐着白沫。

　　整个房间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屋顶布满蜘蛛网。墙壁上，挂着数把短刀。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大奶泡。“这些都是宰杀时需要的工具。”现场专家分析说，宰杀应该发生在两小时前。

　　“心、肺等内脏都被运走了。仅凭奶泡，无法断定刚才宰杀的这两头乳牛是否带病。”随行专家又对拴在房间的乳牛进行检查。“前肢左关节肿大，明显外伤。”专家说，这头乳牛可能是因为外伤而被淘汰的。上海的每一头乳牛在耳朵上都有编号，这头乳牛的编号是205，有了编号就可以查询到该乳牛来自哪里，是否生病等所有的信息。

　　近百张牛皮触目惊心

　　记者发现，这是一幢二层小楼，小楼两边各有一个裙房。右边的裙房里拴着两头牛，旁边就是杀牛的屠宰间，走进房间，血腥味扑鼻。拴牛的尼龙绳、放血用的尖刀、剥皮割肉的利刃、挂肉的铁钩子，各种屠宰工具散落在房间角落。在一盏红色的电灯照明下，地上到处可见暗红的血迹，走上去鞋底感觉黏糊糊的。

　　就在记者查看屠宰间的时候，忽然从隔壁传来机器启动的声音。在警方要求下，一名男子被迫打开隔壁房门，一个大冷柜赫然进入视野，冷柜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大小。刚才的声音正是冷库启动发出的，打开冷库后，各种屠宰好的牛肉都在里面堆放着。“这些肉都有几天了，里面有将近一百多斤的样子。”肉类专家进去拿了两块肉，看了看。

　　在冷库旁边一间房间，阵阵恶臭随风飘来，等记者拿手电筒一照，所有人都惊呆了，地面上叠着半米多高的，是一张张牛皮。“不是很少杀牛的吗？哪来这么多牛皮？”面对警察询问，在场所有人都答不上话来。

　　肉类专家翻开牛皮，清点后发现有一百张左右。“没有处理好，牛皮上生了好多蛆。”肉类专家说，房子角落里堆得满满的是一袋袋盐，用来处理这些牛皮用的。

　　举报

　　海滩边的非法屠宰

　　近日，本报夏令热线接到读者举报，在奉贤杭州湾水域附近有一非法屠宰场，而且存在已久。每天深夜，大量宰杀好的牛肉从这里运出，送往市区个别菜场。

　　“这里屠宰的全是奶牛场淘汰下来挤不出奶的乳牛，或是带外伤的乳牛。”举报人说，有些病是人畜共患，市民食用这些非法屠宰的乳牛，将对生命安全带来极大的威胁。

　　根据举报人多日观察，屠宰场一般在晚上12点开始屠杀，1个小时内将肉分割冷冻，凌晨2点，货车到达屠宰场开始运货。举报人了解到，这些肉以7.5元/斤的价格，分别送往浦东和浦西的两家菜场。

　　屠宰场近海滩边，极其隐蔽，工人全是浙江一带人，对陌生人的到来，非常警惕。举报人还透露，屠宰场在宰杀时产生的污水，顺着河沟排入大海，对环境造成一定污染。

　　调查

　　电话里老板谎话连篇

　　在派出所里，记者拨通了屠宰场老板郑国水的电话。“我不在上海。”电话里，老板一口咬定，自己前天就回浙江老家了，发生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

　　记者表示，做饭的阿姨刚刚还说，今天下午他还在屠宰场，怎么前天就回浙江了？

　　老板见谎言被当场揭穿，忙改口说说错了，是今天下午才走的。而做饭的阿姨称，老板是吃过晚饭才离开屠宰场的，一般晚饭后出去，要到下半夜屠宰后才回来，或是彻夜不归。

　　乳牛都来自哪里？耳朵上的标签都放在何处？老板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平时都是他们（指小工）在杀，自己不清楚标签在哪儿，可能随手扔了。每天宰杀的乳牛都来自何处？老板说，他一般都是从奶牛场买来的，具体从何处买来，老板拒绝回答。而对于是否将牛肉送往市区菜场，老板矢口否认，随后老板挂断记者电话。

　　在和老板通话的近5分钟内，记者听到电话里不时传来狗吠声。

　　事后，出租车司机说，当记者和警方在查看现场时，一个骑

摩托车的中年男子过来，准备进屠宰场时，发现情况不对，掉头就跑。警方接到出租车司机报告时，男子已无影无踪。根据相貌体型等特征描述，警方怀疑，逃跑男子可能就是屠宰场老板。

　　屠宰工称刚“上岗”5天

　　随后，警方对从屠宰屋带回的几名男女分别进行问话。“我刚来5天，杀了4头牛，今天下午刚杀了一头。”宁雪城来自浙江，自称是老板的同乡，此前一直在浙江以杀黄牛为生。

　　宁雪城表示，他就是一个屠宰工，有牛负责杀牛，没牛杀的时候就四处逛逛，或在房间睡觉。“除非下午有人要货，一般都是晚上12点左右杀。”

　　宁雪城承认，如果不是记者和警方突然出现，当晚将要杀那头有外伤的病牛。宁雪城说，房间里的近百张牛皮，是最近这两个多月的存货，“平均下来，3天杀2头牛。”

　　“杀牛没什么技巧，胆子大点就行了。”宁雪城说，他负责把牛杀死，剥皮割肉等工作由其他小工来做。卫生证、上岗证等，这些人都拿不出。

　　“平头”已押货两年

　　当记者和警方在平房内调查时，一个小平头闯了进来。经调查，小平头叫朱强，自称是来押货的。“我自己不开车，请司机开，送的地方不多，浦东浦西几个地方吧。”朱强说，他只知道老板是浙江慈溪人，50多岁的样子。当晚，他按惯例过来取货，一般要赶在凌晨5点送到菜市场。

　　“一般都要不多，生意好的时候要两个腿，一般就要一个腿。”朱强说，菜市场卖牛肉的一般就一个摊头，他都熟门熟路了。朱强交代说，经常送的地方有城隍庙附近一家菜场，在复兴东路靠近光启路附近，还有就是浦东沪南路一个肉类批发市场。

　　“这里开了至少两年了吧，我拿货就拿了两年了。”朱强说，这里很偏僻，平时基本上没外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