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时评　 从绿色市长到总统候选人的启示

　　陈谦

　　绿色市长成为韩国总统竞选的有力候选人，给我们上了深刻的一课:环保就是政绩。但是，要让环保真正成为不折不扣的政绩，必须以完善的社会价值评价体系作为基础，即取得社会意识的广泛认同，并以制度的形式予以体现。

　　李明博，韩国首尔市市长。在近日韩国对下届总统候选人的预测性调查中，成为呼声最高总统候选人之一。

　　作为总统候选人，李明博的政治资本积累毋庸置疑是多方面的，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就任首尔市长以来推行的绿色革命成为其中一颗重要的砝码。这一点，绿色市长的美誉便是明证。

　　环保，成了李明博政绩的重要体现。

　　之所以能够如此，关键在于在那个离我们近在咫尺的国度，环保已经成为社会价值评价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一社会价值评价体系通过制度化手段进行的评判，对个人人生价值实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具体而言，这样的社会价值评价体系至少包含了两方面的内容。

　　在政府价值评价层面，环保成为重要的政治成本，环境质量的改善、生态系统的保存，成为政府官员之间重要的政治话题。保护环境不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部门问题、经济问题，而是一种重要的政治语言。正因为如此，李明博在数年前竞选首尔市长之际，才会将绿色革命作为自己的竞选承诺。

　　对于首尔的生态环境尤其是清溪川，李明博经历了从破坏者到保护者的转变。

　　上世纪60年代，作为现代建筑公司的高层，李明博负责修建清溪川高速公路，当时污染严重的清溪川被遮盖起来成了地下水道。到了21世纪初，在急功近利思想下修建的清溪川高速公路已成为丑陋的象征，李明博也因此成了人们眼中的“推土机”。

　　就任市长后，李明博动用3.6亿美元资金推倒高速路，挖堤引水重新恢复了清溪川未被污染时的旧貌，突出了绿色城市的生态性。

　　从热衷钢筋水泥到倾心恢复生态，李明博思想观念的嬗变，固然有自身认识水平不断提高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在角色的转换中，社会评价体系的标准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作为一名商业经营者，追求工程浩大、利润最大化，是评价体系的基本标准；而作为一名政府官员，一名城市管理者和决策者，保护和改善环境，为城市赢得更强的社会竞争力和更好的发展空间，为市民营造轻松、舒适的生活环境，成为社会价值评判体系中的重要准则。

　　“作为21世纪的市长，我认识到了自己把首尔变成一个绿色城市、变成一个世界一流大都市的责任。”李明博这番引人深思的话，固然体现出了个人的修养和思想内涵，但更是政治评价标准使然。

　　在任4年间，李明博推行的绿色革命令首尔大为改观，成为国际大都市效仿的模板，也为李明博赢得了“绿色市长”的美誉，成为韩国人气最高的市长。而大国家党之所以将李明博提名为总统竞选候选人，无疑也是对他绿色市长这一独特政治优势的肯定。

　　在公众价值评价层面，环保成为重要的标准，政府官员在保护环境、改善生态等方面的作为和成绩，成为管理成败和政绩好坏的重要指标。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公众评判直接影响到了官员人生价值的实现。

　　从“推土机”到绿色市长，绰号的变化，就是首尔市民评价标准的生动证明。水泥板的覆盖使清溪川的水越来越脏，周遍环境越来越差，附近的居民和企业越来越少，周边经济发展逐步变缓。为此，李明博饱受市民诟病。而绿色革命迅速地改变了他的公众形象，使他的人气不断飚升，公众支持率显著提高。李明博的支持者认为，李明博对环境保护和改革的矢志不移使他很有把握赢得2007年12月的总统大选。

　　尽管也有批评的声音，认为李明博的做法不是为了恢复首尔的自然环境，而是为了快速获取政治名声。但这样的批评恰恰说明了上述两个方面的问题，即环保正是韩国社会价值评价体系中的重要指标，这样的指标，对于个人人生价值的体现举足轻重。

　　绿色市长成为韩国总统竞选的热门人物，让我们想到了当前我国官员环保政绩考核体系存在的缺陷和不足。社会价值评价体系左右着政绩观，而政绩观决定了地方政府官员执政思想和行政行为。但目前，无论是政府价值评价层面还是公众价值评价层面，环保都远未成为重要的语言，官员环保政绩考核的社会价值评价体系急需构建。面对当前紧迫的环境形势，一些地方相继推出官员环保政绩考核办法，但这些办法有一个共同的偏颇:重罚不重奖。地方政府官员不仅是一个管理者，也是一个自然人，在履行执政为民职责的同时，也需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一些地方出于保护生态功能区的需要，对官员实行生态考核，不考核GDP增长，只考核环境保护等方面，保护好了环境，就算有政绩。这的确是良好的开端和有益的尝试。但问题是，保护好了环境的地方官员能否在更高的层次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缺乏制度化社会价值评价体系的支撑，对于这样的问题，地方政府和社会只能无奈地选择沉默。

　　同时，公众价值评价体系也存在严重的欠缺。不久前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97.5％公众赞成将环保指标纳入官员政绩考核体系。然而，赞同“为了环境保护，宁可放慢经济发展速度”的公众只占到45.7％，收入越低的人越不赞成为了保护环境而放慢经济发展速度。这一现象说明，环境保护的成效尚远未真正影响到公众对于地方官员政绩的根本评判。这无疑也严重阻碍着官员环保政绩考核社会价值评价体系的形成和完善。

　　要真正实现官员的环保政绩考核，必须建立一套完善的社会价值评价体系。不仅体现罚的原则，也要突出奖的手段，形成左右人生选择的社会意识和制度。要让致力于环境保护的官员看到实现人生价值的有效途径和现实希望，这才能有效打破目前一些地方官员从“民生政绩”落入“增长政绩”的怪圈。

　　官员环保政绩考核的落实，牵涉到社会体系的变革。韩国绿色市长的事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