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鱼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23日10:52 黑龙江日报

  松花江上游的第一条支流叫八家河,在肇源县境内,全长约有40多公里。在这条河的中段东岸约三里远的地方,有个百余户人家的小村落——三元窝棚,那便是我童年的故乡。

  从小在河边长大,被河水滋养哺育着,被河水体恤爱抚着。离河近,发生在河边的故事就多。春季,引河水种田;夏季,到河里洗澡、学游泳、或是捞河蚌……只是不准捕鱼,在我童年记事时起,就知道八家河是县里的国营养鱼场。每年春天,东风送暖,地气升腾,开河之后,渔场工人便经常骑着自行车,在河堤上巡查看河。晚上,也经常驾船偷偷藏进河边苇塘里蹲守,以便随时逮住偷鱼的人。

  虽说养鱼场的工人们看管的挺紧,可是,俗话讲得好,“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擅动脑筋、爱琢磨道道儿的大表哥,是远近闻名的捕鱼高手,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个空当儿,领着我到八家河里偷偷地挂了一回鱼。

  那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我刚二十出头,是“老三届”高中毕业的返乡青年,在家乡的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有一天上午,在地里种秋菜,临近中午,突然来了一阵大雨,把我们撵回家里过雨休,趁这个难得的空闲,大表哥拎了五片挂子,要我跟他到八家河里去挂鱼。

  小雨不紧不慢地下着,我俩冒雨来到河边,正如表哥判断的那样,雨天的河边空无一人,只有河边的芦苇在一阵阵的西北风里不停的摇荡,像是对我们的欢迎。苇塘里,扑棱棱冷丁窜起的野鸭子,动着惊恐的翅膀,匆匆钻进黑锅底一样的乌云。此时此刻的我们,为了挂鱼,甘心情愿地被雨浇透。我们脱掉湿漉漉的衣服,藏进岸边的草丛里,大表哥拎着一片挂子下到河里,在溜腰深的地方,开始沿河边,由南向北下起挂子来。我刚要下河,大表哥急忙摆手示意,让我慢点儿,轻点儿,别把鱼们惊跑了。其实,不论哪种方法捕鱼,我都是外行,大表哥叫我跟了来,就是打个下手,帮个忙。下挂子、起挂子这些要紧的活儿还得靠大表哥一个人干。

  挂鱼的挂子也叫挂网,是用细细的胶丝线织成的网片。挂苗子的高度大约一米,每片挂子长约三十五米,挂网眼的规格大小,要根据要挂鱼的大小而定。挂子上边系一趟有浮力的挂漂子,漂在水面上;挂子下面拴一趟等距离的铁坠儿,把放进水中的挂网抻直,鱼在水中游动钻进挂网眼时,便扑扑棱棱地用力挣扎,被缠裹在挂子上,无法挣脱,等到起挂子时,慢慢地摘下来,装进网兜里,就算把鱼捕住了。

  大表哥把五片挂子挨着下完,他从北面,让我从南面,在岸边的浅水里,向挂子包抄过去。在水里一边跑,一边用手使劲地攉弄。鱼们受到惊吓之后,立即向深水里逃窜,正好撞上拦截在深水里的挂网,就无可奈何地被挂住了。起挂子是最过瘾的时刻。大表哥从一头把挂子拎出水面,边走边往手里敛网子。这时,被挂上来的鱼,就扑扑棱棱地挣扎着,大表哥兴奋地摘鱼,我在他身后,端着网兜装鱼。对于我们这些一年吃不上两顿鱼的穷孩子,看着眼前挂住的活蹦乱跳的草根鱼,那种喜悦的劲头儿,简直是无法形容,真比吃鱼时还过瘾呢。

  虽说是伏天,可是,下着雨,又刮着西北风,长时间泡在河水里,也冷得浑身发抖,直打牙崩骨。不管有多冷,也挡不住挂鱼的那股劲头,其实不错,正应了“鱼红眼儿”那句话,越是挂鱼多的时候,就越有精神,什么冷呀、饿呀、累呀,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我们的挂鱼坚持了两个多小时,挂的净是些筷子长的草根鱼,约有二十五六斤。这时,雨小些了,大表哥怕巡河船划过来,逮住我们俩,便赶紧收了挂子,由他背着,我拎着鱼,钻过苇塘拿了衣服,匆匆翻过河堤,丢下身后的惊恐,全然不觉回家道路的泥泞,由心底发出的喜悦挤跑了劳累和饥饿。心想,全家人大半年没吃到鱼了,今天,见我挂到这么多又肥又新鲜的草根鱼,全家人该有多么高兴啊,父亲和母亲保准能夸奖我几句……

  从那以后,有人说起与捕鱼有关的事儿,我也能顺便插几句嘴,讲一讲我与大表哥挂鱼的经过。仅仅挂过一回鱼,就有了讲述捕鱼的资格,看来,亲身经历对人的一生该是多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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