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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袈裟》 李修文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年1月 定价：42.00元 |
●南方日报记者 陈小庚 实习生 庄闲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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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山河袈裟》是写作过《滴泪痣》《捆绑上天堂》等优秀长篇小说的作者李修文耗时十年创作的散文集。该书以极具美感的文字，讲述了作者十年间行走江湖所遇到的33个各式小人物悲欢离合又不失温情的故事。日前，湖北大学文学院专门为本书召开了作品研讨会。会后，李修文接受了南方日报的专访，回应关于他作品的争议以及他写作的心路历程。
南方日报：上世纪90年代您就写作出了畅销十几万册的长篇小说，可以说，大众眼里，您是以一个小说家面世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写作起散文，而且一写就十年，这是你有意为之还是作为小说创作这道“大菜”间隙的补充“甜点”？
李修文：我十几年前的书，每一本都是卖过十几万册的。而且每一本书都卖出影视版权，我完全可以朝着那一条路走下去。可是我觉得有一种深深的羞耻——我知道真正的文学、真正的语言、真正的叙述应该是什么样的。可是有一个最羞耻的地方在于，我甚至在构思我的第三部小说的时候，我开始发现自己变得谄媚，我开始琢磨别人（电影制片人、导演）为什么会拿着钱来找我。我感觉到非常巨大的羞耻，然后这个小说我就写不动了，写不下去了。
南方日报：害怕自己的写作成了程式化的东西？
李修文：对。回到你刚才的问题，散文我远远没写够！我12年这样走下来，就我现在记录下来的材料，像《山河袈裟》里面这样的文章，可能还可以写100篇。所以我还有大量的东西没有写出来，此时此刻也正在写着散文。
南方日报：因为这本书里面的故事性挺强，很多人都在质疑，它究竟是散文还是小说？
李修文：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会提出一个标准，写作应该像什么？一个作家应该怎么处理真实和虚构的关系？实际上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为什么要分成这样呢？反而在一些大的批评家，比如像李敬泽他们这样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很多时候，我面对一个真实的材料，可能在你们看来是一个小说的笔法。比如说像《小周与小周》这样的故事，当然不是我亲身经历。但是我追踪了这个故事好几年，我记录下了这个故事，我不认为它是小说，我认为它就是散文。就像我最后发言讲到的那个盲人的故事，他在自己的脑海里虚构了孔雀、长安街等来度过自己的余生，后来我发现许许多多的盲人都在重复着他的故事。因为我对他的人生着迷，我找了他的资料五六年，见了他很多次面，但最后也是写了一篇短短的文章。你看起来又觉得它是小说，又觉得它在虚构，可是我觉得反映了一个真实问题。我就非常想说，当时我发言的时候我就非常想说，我的文章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这是我一脚一脚走出来的，我就是这样不计后果，我甚至花了十万元的人民币去写完一篇散文。
南方日报：这33个故事虽然都是叙写底层小人物，有的遭遇还是很悲惨的，可是，他们身上都是散发着善良和真诚的，都很温情、很美。这也是评论家说的“人民性”。但是，也有人质疑，你是不是过分美化了这些人物？
李修文：是的，我不知道过不过分。我人生中遇到很多侠义之辈，遇见过很多坑蒙拐骗之徒，我不认为我在具体的篇章里面展开了对人的美化，但是我的确面临这么一个巨大的倾向，这个倾向是什么呢？当我选择写一件事情，写一个人物的时候，我是自动做过排除的。我在目前的这个阶段，我选择不写骗子，选择写被骗子骗的人。我不写凌辱者，我写弱者。我想给我自己一点鼓励和勇气。我建立了一个所谓的人生信条，对任何一段情感，对任何一段关系，不抱指望，但是要投入巨大的热情。我喜欢一句话，其实你刚才讲的温情，在我这里都没有去考虑。我特别喜欢禅宗公案典故里面“什么是禅？”我忘了是谁回答了这句话，就是禅者，红炉点雪。就是燃烧的红红的一个炉子上面飘了一点雪。作为美，不，作为生命，他注定要死。但作为美，它不应该死。然后我是觉得我是这样在活着的，很自然地选择。
南方日报：因为无所求？
李修文：我现在要用我的写作鼓励我活下去，要用我的写作找到生机，我甚至可能会展开美化，但这是我需要的。我不想那么宽阔，我不想那么通透，我想狭隘。想狭隘于美，狭隘我认同的这样一部分人。这也是一个作家的权利，这是一个写作者的权利。就像我们在过去传统的大家庭里，有好逸恶劳的人，有无赖，总有一个善良的人，甚至用善良挟持你的全家人。人性的复杂就在于此。于是我选择我看见，选择写我看见的。在对待一个作家，一个写作者这个职业上，我很喜欢一个哲学家叫克尔凯戈尔，克尔凯戈尔讲过这样一句话，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在所有醒着的时间里头努力工作，但要承认它是一个笑话。”此中包括有一种真正精神的严肃性。所以我目前来讲，幻觉，都是幻觉，就是你得承认，你做的事情它实际上就是一个笑话。
责任编辑：倪子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