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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4月05日14:27 海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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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当代昆曲周”海报

  【楔子】“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这大概是最时尚的戏曲海报了。

  大红的底色,张军身着红色的戏服和西装,就连广告词也离不开一个“红”字——“唱昆曲 我很红”“唱尽‘红’荒之力”“你红我更红”“红一周哪够?”

  醒目的红,热烈的红,欢快的红,中国的红。不禁让人想起昆曲《牡丹亭》里的那句词——“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与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联合主办的“2017当代昆曲周”,将于4月7日至16日在沪上登场。就在4月1日、2日,张军的当代昆曲《春江花月夜》在上海已经连演两场。这部戏,首演于2015年,如今已在9个城市演出20多场。

  张军,工昆剧小生,曾获中国戏剧梅花奖,被戏迷称为“昆曲王子”。张军现任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艺术总监,昆山当代昆剧院艺术总监。与传统昆剧小生不一样的是,张军很时尚,很现代,就像他一直推广的那个概念——“当代昆曲”。

  600多岁的昆曲,何以“当代”?

  【第一折】“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关键是坚持昆曲最有价值的部分,将这些守住了,就不怕走样。”

  ——张 军

  初见张军,是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的后台。《春江花月夜》北上连演两场,张军和他的伙伴连续三回谢幕,掌声依然不绝。“当代昆曲”的魅力可见一斑。

  我最好奇:这个演绎600岁戏曲的人,怎么看“当代”二字?

  “它是横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张军给出一个比喻。“你首先要了解传统,敬畏传统,守望传统。离开‘传统’谈‘当代’是非常危险的。但这并不代表就走入另一个极端,一定要保持原汁原味,什么都不能动。当代昆曲,应当是自信而开放的。”

  这种“自信开放”的姿态,来自于张军对于昆曲的独特价值的理解。

  从艺31年,张军眼里的昆曲是独特的。昆曲的唱词较多地使用了古汉语,比如“良辰美景奈何天”这样的唱词,体现了古汉语独特的文学韵味。京剧、越剧等剧种都是用胡琴伴奏,音乐是板腔体,而昆曲用笛子伴奏,音乐是曲牌体,昆曲共有4466个曲牌,常用的有两三百个。“板腔体比较像流行音乐,注重音乐的旋律;曲牌体则更像古典音乐,讲究音乐的结构及严谨性。”昆曲中有非常超然的部分,超越爱情,超越人生,超越时间。像《牡丹亭》精彩就在于杜丽娘的向死而生,如果没有这一笔,也许就变成了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简单地用戏曲去讲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故事,那未必是昆曲最擅长的。”

  所以,“关键是坚持昆曲最有价值的部分,将这些守住了,就不怕走样。而随着时代的变化,形式上的呈现则可以发生改变,也一定会发生改变。”张军认为。

  这些年,张军确实在昆曲的呈现形式上做了一些尝试。

  比如,2009年开始与谭盾合作的园林版《牡丹亭》,将《牡丹亭》从舞台上搬到了园林里,在上海市郊朱家角课植园进行实景演出。再比如,与流行音乐家彭程开创了“Kunplug水磨新调”的新音乐形式,在所有唱腔都严循传统的基础上,加入电音、西洋配乐等。

园林版《牡丹亭》(图片由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提供)

  也因此,张军首次担任制作人所做的原创剧目,就选择了《春江花月夜》。在编剧罗周的笔下,这个故事历经50年,生发于一见倾心的爱恋,却又不止于爱情层面,最终上升到人和宇宙的关系,极具浪漫主义的色彩。“之所以排这个戏,因为我认为的昆曲就是这个样子。”张军坦言,这几年收到过很多新编戏的剧本,但那些都不能算是昆曲剧本,没法演。

《春江花月夜》剧照(摄影:高剑平)

  说到“自信开放”,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人便是著名作曲家谭盾。

  2008年,张军出演了谭盾的歌剧《马可·波罗》。面试时,谭盾问他,除了会唱昆曲还会什么,这时同往的一个小师妹说,师哥会rap,谭盾便让他来了一段。几个月之后,张军被录取了。后来,谭盾对他说了一番话,让他受到很大启发。谭盾说,“我们都是马可·波罗,像马可·波罗一样,把美丽的东方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在今天这个时代里,中国的艺术家在传播自己的文化时,最需要的是开放。”在张军身上,谭盾恰恰看到了这样的品质——这是一个有着六百年历史的传统艺术的传承者,但是也不忌讳说自己会唱rap,不拒绝当代的流行文化。

  【第二折】“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我希望昆曲可以走到当下的生活中来,真正地活着,鲜活地活着。”

  ——张 军

  张军曾经写过一篇谈自己与昆曲的文章,题目是《给过去一个未来》。

  文章中,他自问自答。

  “过去是什么?过去是风雅,是声声慢,是至情至性;未来是什么?未来是非遗,是新水磨,是品味典范。”

  《春江花月夜》在北京正式演出之前,张军还举办了一场分享会,为大家导赏这部作品及昆曲艺术。两年里,为了《春江花月夜》这部戏,张军做了50多场导赏。

  “我想通过这些分享会,跟观众平等地在一起分享,用今天的思维方式来分享,何为昆曲。我希望昆曲可以走到我们当下的生活中来,真正地活着,鲜活地活着。”历史上昆曲最辉煌之时,正是鲜活地存在于人们的生活当中的。

  这,也是张军对于“当代昆曲”的理解里,最重要的一点。

张军在上海中华艺术宫举办昆曲分享会(图片由上海张军艺术中心提供)

  事实上,这样的导赏、分享活动,张军已经坚持了近20年。

  1994年,张军从上海戏曲学校“昆三班”毕业。“8年坐科出来之后,却发现,没有人爱看昆曲。”他用“窘迫”一词来形容当时的情形。

  这种窘迫所带来的巨大的压力,也刺激了张军,迫使他主动走出去。从1998年开始,张军和他的同仁们主动到大学里,给大学生们做昆曲的导赏与普及活动。他们跑到大学里跟老师讲,不要演出费,我们来50个人,麻烦你们准备50份盒饭就行。他们自己搭舞台,自己架设备,就这样简单、纯粹并坚韧地坚持着。而校园里年轻人所给予的呼应,让张军和他的同仁们感到既兴奋又振奋。

  辛苦的浇灌终于长出了一朵花。2008年,当时已担任上海昆剧团副团长的张军,在一部演出20场的戏的观众群体里,做了一个问卷调查,结果显示,66.6%是18—35岁的高学历年轻观众,超过70%的观众是因为导赏活动而接触昆曲。与10年前相比,这样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一直到今天,张军还在更深入地进行着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他一共已讲了300多场,观众达15万人次。这些年,他更多的是走进了博物馆、艺术馆、画廊、社区等场所。在张军看来,做好传统艺术的导赏、分享和推广,在今天这个时代里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久前热播的电视节目《中国诗词大会》也给了他启发。“只要你的母语是汉语,中国古典诗词等传统文化便都在你的心里,就看今天你会被什么而唤醒。它可以是一个电视节目,更可以是集中国传统戏剧美学于一身的昆曲。”而另一方面,“时代也给我们造就了可能性。当中国人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定会去找‘根’。”所以,昆曲人不仅要做好传承,更要做好传播,扮演好这样一个“唤醒者”的角色。

  【第三折】“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我想交一个作业,内容就是民营院团为何而活着。”

  ——张 军

  就在思考如何推动昆曲这门艺术前行的同时,张军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2009年,从上海昆剧团副团长的位子上辞职,成立上海张军昆曲艺术中心。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中国目前唯一的民营职业昆剧院团。民营剧团不容易,更不用说民营昆曲剧团。可以想象,张军的这一举动需要多大的勇气,又引发了多少关注的目光。

  说到辞职的原因,张军并不遮掩。他将其归结为内外因共同的推动作用。外因是文化体制改革的时代背景,上海市政府鼓励有条件的名角自己成立团队。而内因则是,他自己“有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想付诸实施”,尽管上海昆剧团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团,但是在剧团的氛围里这些事情并不适合去做。于是,张军内心里独立去行走担当的意念越来越强烈。

  只是,自立门户后,困难远比他想象中多得多。“我想到会很难,但没想到会这么难。”张军很直接,“除了困难没别的。这是一个需要很多人来配合的事情,比如乐队、资金等等。”

  但是,也容不得张军多想,更没有回头路。

  很快就投入了创作。第一个作品就是园林版《牡丹亭》。演出持续了7年,上演了220场。其间,还走出国门,来到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巴黎拉塞尔圣克卢宫等地。现在说来是很成功,但背后付出的艰辛却少有人知。张军笑称排练时是“看天吃饭”,大家呆在园林里面看风吹草动,还要跟蚊虫战斗。演出前3天,身兼团领导、制作人、主演的他,高烧到40度进了医院。“当时真的怀疑自己这条路走错了。”好在,三天后正式演出,观众反响非常热烈。当剧终的灯灭了又再次亮起的时候,张军知道,自己迈过了一道非常重要的坎,他有了一颗坚强的心。

  这次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上演的《春江花月夜》,作为制作人的张军,请来了关栋天、余彬、李鸿良等京昆界名角加盟演出,还请来了包括导演、舞美、服装、音乐在内的台湾制作团队,当中有他心仪很久的“云门舞集”团队。一边巡演,一边进行修改、打磨。从1.0版本到2.0版本再到2.5版本,舞美改了两稿,音乐改了两稿。导演提醒他,资金很紧张,张军咬咬牙认为,还是得精益求精。

《春江花月夜》海报(摄影:李伟)

  去年来,张军又做了一部新戏《我,哈姆雷特》,力图用中国人的生死哲学观来看待哈姆雷特的“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将会在上海“当代昆曲周”及世界莎士比亚戏剧节上呈现。目前,还在筹备一部以明末著名思想家、昆山人顾炎武为主人公的昆剧新作。

  “到了成立10年之际,我想交一个作业,内容就是民营院团为何而活着。”

  他要探索民营剧团可持续发展的机制,这样才可以传给更多的人,传给下一代。

  【人物工作室的话】

  在张军的身上,我看到了作为一名昆曲演员,很多可贵的品质。

  比如热爱。如果不是因为热爱,不会在昆曲的道路上走了31年,不会去思考昆曲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比如坚持。20年来坚持昆曲的导赏及推广活动,让人们了解昆曲,让昆曲走入生活。

  比如自信。对新的探索和尝试的自信,之所以自信,是因为建立在对昆曲“懂”的基础上。

  比如开放。身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同时也不拒绝流行文化,放到全世界的范围来看待这门艺术。

  无论是在艺术上对昆曲的坚守和尝试,还是坚持不懈的昆曲导赏和分享活动,以及民营昆曲剧团的成立和机制探究,都在表明这位“昆曲王子”对“当代昆曲”的思考——

  给600多岁古老的昆曲艺术,一个更远也更美好的未来。(人民日报中央厨房·人物工作室  周舒艺)

责编:朱惠悦、总编室

责任编辑: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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