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

对于贸易的看法，特朗普施政前后均表达了“公平贸易”的观点，并被写进其各类政策文件。近日，其商务部部长罗斯在华尔街日报撰写名为“自由贸易是一条双行道”的文章，再次阐述特朗普政府的公平贸易观，似乎在向世人发布特朗普贸易政策的宣言书，让人感受到“凛冽的寒冬”。
特朗普 新华网 资料图
简单地说，特朗普式的公平贸易观是指，其他国家都应像美国对待进口企业一样，实施美国水平的进口壁垒，比如，关税水平要像美国那样低。美国的关税水平是基准，其他国家如果实施了和美国相同的关税，则贸易是公平的；其他国家如果关税水平高于美国，则贸易是不公平的。由于其他国家关税水平或进口壁垒普遍高于美国，则公平贸易的应有之义是其他国家应该实施贸易自由化，实施更加自由的贸易政策。公平贸易观亦包括自由贸易的理念，公平和自由是一对孪生姐妹。
事实上，公平贸易观并不是特朗普的“专利”。20世纪70年代以前，美国致力于在关贸总协定的框架内让其他国家削减关税，这便足以让竞争力超强的美国产品进入其他市场。70年代以后，随着美国产品竞争力下降，仅仅倡导其他国家的贸易自由并不足以更好地促进美国出口，美国开始推行公平贸易的理念。这一理念试图让其他国家实施更加大胆的贸易自由化水平，向美国看齐。笔者曾撰文指出，奥巴马政府倡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也是反映了公平贸易的理念。只不过，奥巴马政府是通过建立一个“朋友圈”来倡导和实施这一理念。
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又有何不同之处呢？首先，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更加明确。原有的公平贸易，美国政府是试图让其他国家更加公平地针对美国企业，而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明确指出，其他国家的关税水平和进口开放程度应该向美国看齐，美国是基准。其次，美国将自身的就业问题和贸易逆差问题归结为不公平的贸易，并将实施公平贸易作为解决这一问题的突破口，即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更加具有目的性。再次，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很可能会成为其发动贸易战的理论支撑。因为美国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且看不到其他国家贸易自由化大幅下降的可能，打击报复是自然而然的选择。
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试图不承认现有国际贸易秩序的合理性。倡导其他国家实施和美国相同的贸易自由化水平暗含的前提是，目前各国不同的贸易自由化水平是不合理的。也即否认了现行国际贸易秩序形成的历史背景和各国的差异性。这显然是极具颠覆性的。各国现行的贸易自由化水平不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历史形成的。一个简单的例子便可以说明。世界贸易组织及其前身关贸总协定成员是逐步扩大的，非成员未加入之前，其关税一般是较高的，加入过程中，逐步按照世贸组织的要求降低关税，但也没有要求降低到和世贸组织成员相同的水平。因此，即便对于世贸组织成员而言，其关税差异也是在历史和规则的框架内合理存在的。抛开历史不谈，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贸易自由化水平显然不会相同。一般而言，国家越发达，贸易自由化水平越高。即便是发展水平相近的国家，因为产业发展不同，以及其他各种原因，必然也会表现出关税的差异性。
特朗普公平贸易观引出经济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未来之方向的争论。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自然引导出其对经济全球化的观点，即经济全球化的前进是指各国朝着美国贸易自由化水平迈进。否则，即可视其他国家为贸易保护国家，其他国家也便没有资格指责美国的贸易保护。只有等其他国家实施了和美国相同水平的贸易自由化水平，才有资格评判美国的贸易政策。但是，这显然和我们平常理解的经济全球化有区别。在谈论经济全球化时，首先应该承认当前各国贸易自由化水平差异的合理性。经济全球化的前进是指各国能够在自身贸易自由化水平上更加前进，或至少不会开倒车，不会提升自身贸易壁垒。特朗普的全球化是其他国家和美国比，我们平常理解的全球化是自己和自己比。其不同之处显而易见。
特朗普的公平贸易观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特朗普政府的观点极易使其在发动贸易战的路上越走越远，打击报复其他对美国保持顺差的国家，从而引导经济全球化走向错误的方向。其和世贸组织理念的巨大差异也会使得世贸组织的工作更加难做。二战后，其领衔创建的国际贸易治理秩序越来越不符合美国自身的需要。总体来看，其行为将影响整个世界的利益。
由此，特朗普抛给整个世界一个棘手的问题，而不单是中国。即，如何应对特朗普式公平贸易观，使得世界维持目前的稳定秩序，避免陷入“特朗普陷阱”。在《权力的游戏》中，当瑟曦坐上铁王座，其他王国唯有联合起来，才能更好地制衡并推翻其统治。现在，面对特朗普的贸易观及其可能的行为，各国唯有联合起来，才是最好的出路。幸运的是，我们的世界没有“异鬼”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