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老于刚被放到床上，目光就定在卧室西墙上，嘴里不停叫着。
前段时间，他突发脑中风，住院二十多天，病情得到控制，后遗症却很严重，不认识人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简单音节。遵照医生的意见，妻女把他接回家调养，希望通过他最熟悉、最喜爱的东西刺激他意识觉醒。
“风筝？”女儿于燕指着西墙上的风筝问。
“嗯，嗯。”老于想了好一会儿才发出肯定的声音。
于燕摘下风筝放到老于身边。老于轻抚风筝，于燕轻抚父亲的背，悠悠说道：“这是我刚记事时，你去潍坊出差给我带回来的。你说我叫燕，选这只瘦燕风筝给我，是希望我像它一样，不管飞多高、多远，你一牵线就回到你身边。之后不论春夏秋冬，只要有风，你就骑车带我出去放。风筝有破损，你找来彩纸粘贴好。后来我玩腻了，你把风筝挂在墙上。小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你出差，因为每次出差，你都会给我捎来本地见不到的稀罕东西。”听着女儿的声音，老于闭上眼，像是在回忆。
几天后，老于的思维清晰了一些。这天，他指着床脚的黄木箱子，费力地发出“开”这个音。于燕看看母亲，母亲告诉她，自打她到外地上学，老于就把之前出差买的礼物全部收藏在里面。于燕赶紧开箱，小狮子、蒙古包、泰山娃、陶俑、铜鼎，每一样都是回忆。
于燕开始一件件拿给老于看，讲述它们带来的快乐。把小
狮子倒过来正过去，让老于看里面的硬币、五角星浮浮沉沉；打开蒙古包的门，放一些小玩意进去；把泰山娃挂在自己脖子上，再和陶俑对视一个鬼脸。当她右手拿着铜鼎送到嘴边，左手遮住，学着古礼假装饮酒时，老于生病后第一次笑出声。“燕儿。”笑完后，老于喊出女儿的名字。
“爸，你认得我了？”于燕惊喜地搂住老于的脖子。
“我明天得回外地上班了，过阵子再来看你。”于燕凑到父亲耳边说。
“礼，物。”
“礼物？”于燕看着堆在父亲身边的礼物，有些不解。
“要，礼，物。”
于燕突然想到，自己在外地上大学、读研、工作，每次回来从没给父亲带过礼物。两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