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去旁听一堂价格不菲的“白领气质”课，教授学员如何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展现气质，而刚刚过去的“双十一”中不少的广告，也有商品宣称让你尽显“×神气质”。其大概意思就是：没气质，即没文化。我于是想起周星驰电影《国产凌凌漆》有一段台词：“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找不到你了吗？没有用的，像你这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你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楂子，神乎其技的刀法，还有那杯DIY马蒂尼，都深深地出卖了你……”很多年轻人至今喜欢用这段台词戏谑地夸示自己气质出众，无论身在何处，都光辉难掩，必定能够引起他人的注意。
如果想用语言和文字，完整地把气质的具象特征描述出来，笔者很难做到。笼统地说，气质是一个人灵魂的镜子，从中可以折射出不同的精神状态。具体地说，气质是一种人体气场，是给他人第一眼留下的印象，也是姿态、形貌、修养、谈吐、打扮、性格、行为、学识的总和。而且，气质会随着人的境遇、所处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孟子曾说：“居移气、养移体。”地位和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气质，修养和品德能够淑善其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气质是生命过程中逐渐累积形成的条形码，是与他人区别开来的软性标识。
《史记·外戚世家》记有一事：汉武帝同时宠幸尹婕妤与邢泾娥两位美人。为了避免二人争风吃醋，汉武帝有意把她们分隔开来，两位美人只是互闻其名从未谋面。某日尹夫人好奇，请求汉武帝准许她和邢夫人见一面。汉武帝推托不过，只好答应，但他暗中耍了一个小花招，让另一个妃嫔精心打扮一番，穿上邢夫人的衣服，又派数十名侍从前簇后拥地跟随着她，前去与尹夫人会面。不料尹夫人一见，就说这不是邢夫人。汉武帝很奇怪，问原因。尹夫人说这人的相貌气质，并不足令陛下宠爱迷恋。汉武帝遂暗中让邢夫人穿上宫娥的旧衣服，独自前来。尹夫人远远看到，就说这个才是真的邢夫人，且因自愧不如服饰粗陋的邢夫人美貌，当场伤心泪下。看来，气质虽然无形无质，虚无缥缈，却能在悄然中为一个人盖上身份识别的戳记。
《世说新语》里也有一个被气质出卖的故事。汉末魏初，匈奴使者求见魏王，但曹操担心自己身材矮小，容貌丑陋，无法震慑外使，于是他让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下属崔季珪假扮自己，他本人则握刀站在一旁假扮武士。双方见面会谈之际，曹操很自然就伸长了颈脖，对堂上的谈话内容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匈奴使者告退后，曹操派人询问对方，对魏王的印象如何。使者说，魏王丰姿颇美，威仪出众，但是他身边那位持刀的武士，英气逼人，更像一个大人物……
气质的形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无法刻意塑造雕琢，只能慢慢陶养，才能于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风范气度。气质与人的外貌也并不天然形成关联。一个人即使其貌不扬，但是对生命的意义有着清晰认识，对世事洞若观火，行为优雅，其一言一行就被涂上了闪亮的色彩，能够强烈吸引他人的关注。这样的人即使再平静低调，不事张扬，也会被气质“出卖”，旁人一经接触，就知道绝非平庸之辈。
相反，一个人若没有足够的内涵修养作为支撑，孤陋寡闻，虚骄肤浅，即使身材面目姣好，出身权贵或富豪之家，也难以形成他人一见即感震慑人心的高贵气质。这样的人，无论如何假装，也无济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