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0日和11日，美国最大的社交网站脸书公司（Facebook）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在美国参议院和众议院就数据泄露问题作证，接受数十位国会议员长时间的“拷问”，两场听证会时间都在五小时以上。根据多家外媒以及美国资本市场（两天听证会期间，脸书股价连涨两日）的情况来看，一度面临重大危机的脸书公司或许能够度过这一关。

△扎克伯格出席听证会

用户信息被出售另作它用

简单的说，脸书公司这次遇到的危机就是在上个月，英美多家媒体曝光，英国剑桥分析公司在过去的几年中未经授权获取脸书数千万用户的数据。这背后的原理并不复杂，一些技术公司会在社交媒体平台开发一些应用，而当用户启动相关应用的时候，一般会授权应用开发商登陆并使用自己的个人信息。一般来说，应用开发者有责任保障采集到的这些个人信息的安全。但这一次的问题在于，相关的信息在未获得授权的情况下被应用开发商出售给剑桥分析公司另作它用，这大大增加了隐私泄露的风险。而脸书公司并未阻止相关的应用采集脸书用户的个人信息。脸书公司承认，8700万用户受影响。

扎克伯格在听证会开场白中提到这个问题，并且为此道歉并表示要承担责任。而被泄露的个人信息包括用户的注册信息，其在脸书上的好友关系网络以及在群组中所发的贴子等内容。

议员提问太业余 送分题让小扎颇为轻松

有意思的是，在10日的参议院听证会上，很多议员问的问题特别业余，让网友感叹这些参议员简直就是100岁，对互联网知识一无所知，让小扎在回答问题时基本没有难度。比如参议员奥瑞恩·哈奇问道：“脸书不是免费的么？你们怎么赚钱？”面对这样的提问，扎克伯格停顿了下，说道：“参议员，我们靠经营广告收费”。甚至还有一些更离谱的问题：“我用脸书10年了，为什么都没人接受我的好友申请？”“我儿子是Instagram（脸书旗下的一款应用）的死忠，我替他给你打个招呼！”

面对议员们的不专业，脸书团队却做了充分准备。听证会结束后，美国一些媒体的记者注意到扎克伯格随身携带的笔记，里面备有一些没有被议员问到的比较棘手的问题，比如“如何回应苹果CEO蒂姆·库克评论脸书的商业模式”，以及“针对数据泄露事件，脸书是否会解雇员工”等。甚至还有记者注意到，为了让身材比较矮的扎克伯格显得突出一下，他在听证时座椅还加高了一些。

很多企业和部门都在收集数据

如果只是将听证会看成是八卦未免有些失焦。大数据时代，每一位网民都关心自己的隐私，这在全世界都如此。因此，这是一个和大家都相关的、涉及个人信息安全的问题。但问题是，收集用户数据的公司很多，很多APP在安装的时候都要求用户授权其使用个人信息，否则安装不了。这些APP根据收集到的用户数据对用户进行精准画像，按需推送信息以及商品服务。这已经成为不少互联网公司的商业模式。

△斯诺登（资料图）

不光是互联网公司收集用户数据，美国国家安全局也在收集数据。根据美国中央情报局前雇员斯诺登曝光的材料，美国国家安全局实施的“棱镜”等计划一直在秘密收集民众在网络上的各种信息，而且一些网络公司还在积极与美国国安局进行合作。另外，在今年3月30日，根据美国国务院公布的新规，几乎所有申请美国入境签证的人都将被要求提交他们在过去五年里使用的社交媒体用户名，以便提供社交媒体数据。这么做被批评为侵犯个人隐私。

为何脸书公司收集用户信息引发震动？

收集用户数据的公司和机构这么多，为什么这一次脸书公司面临的问题能引发这么大的关注？这一方面是因为收集个人信息和信息被泄露还是有所不同，一般来说，网络公司在收集数据之后应该保障这些数据的安全，不能出售或分享，但这一次相关数据在未获授权的情况下被转售，使得泄露风险大增；

另一方面有一个细节值得关注，就是这些数据可能被用来影响美国的总统选举。而其它公司收集的数据多是在商业上进行利用。至于美国国安局收集数据，其目的则声称是进行反恐。美国国务院要求提交社交媒体用户名，也是以国家安全为目的。

对美国现存制度造成影响

数据可能被用于政治目的这一点在听证会上也有体现。议员们除了关心隐私泄露的问题之外，还非常关心这些信息泄露之后被滥用，可能对美国社会以及美国现存制度的影响。据媒体报道，剑桥分析公司在获得这些信息之后，以精准投放广告等方式干预全球多地选举或公民投票前的民意。如果只是干预别国选举恐怕不会让美国议员们如此关切，问题是美国国内很多人认定俄罗斯方面利用脸书平台干预了美国2016年的总统选举。扎克伯格在开场讲话中也承认，在2016年的总统选举期间，的确有来自俄罗斯的虚假账号对大选进行了干预。尽管俄罗斯方面一再否认干预美国大选。

在当前的政治氛围下，这样的听证会很符合一些人的政治需求。针对现任总统特朗普竞选团队的“通俄门”调查到现在都在进行之中。而且，特朗普本人在竞选时期的顾问班农曾经担任过剑桥分析公司的董事。这更让很多人认为，脸书平台已经成为部分人操纵民意的工具。实际上，尽管特朗普本人否认通俄，但他也承认俄罗斯或许干预了2016年的美国大选。不管事实到底如何，美国国内的主流意见差不多已经认定俄罗斯干预了美国大选，其工具之一就是脸书平台。

扎克伯格赢了

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已经明白，脸书公司这次犯下的问题除了加剧隐私泄露的风险，让很多人感到担心之外，更要命的是这些数据以及脸书平台本身被用来做违反美国核心利益的事情，而脸书自己的防范措施却不够及时。这是美国国会议员所不能接受的。

在听证会上，扎克伯格已经承诺进行整改。除了对应用开发商收集信息进行限制、加强个人信息保护之外，其中大篇幅谈到的是开发新技术防止滥用行为，扎克伯克还列出在2017年的多次选举中，脸书公司为防止虚假账户干预选举所做出的努力。

对于扎克伯格在听证会上的表现，美国多家媒体都认为他赢了，资本市场短期内似乎也投了赞成票。在听证会这两天，脸书股价连涨两日，10日大涨4.5%。 

相比之下，上个月相关问题被曝光之后，脸书股价一路下跌，市值缩水几百亿美元。甚至有消息传出称，脸书可能面临上万亿美元的罚款，果真如此，市值只有几千亿美元的脸书似乎只有关门大吉。

一些评论认为，扎克伯格之所以能闯关成功，并不是自己表现有多好，而是因为议员们的表现实在太糟糕。其实，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扎克伯格的相关做法在朝美国政治正确的方向努力。这或许是他能够过关的根本原因。

一场有关政治正确的大戏

这里面还有两个细节。一是，扎克伯格接受到美国国会进行作证但拒绝了英国议会要求作证的要求；二是，在10日参议院的听证会上，有一位议员问扎克伯格，从大学宿舍创业到成为全球一流的互联网巨头，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只有在美国才会发生？该议员还直接拿中国举例，是不是在中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扎克伯格回应称，中国也有一些实力很强的互联网巨头。这一回答显然有些不够符合美国的政治正确，让这位提问的议员有些不满，他说扎克伯格应该直接回答只有美国才有这样的故事。

​曾几何时，像脸书这样一些在世界多国得到广泛应用的社交媒体不光是美国软实力的象征，也是美国对外干预的工具。2009年伊朗大选后出现骚乱，当时的反对派就是通过社交媒体传递信息。而为了方便反对派人物传递信息，美国国务院当时甚至一度要求推特官方推迟网络维护。美国当时的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直言这些社交媒体是美国重要的战略资产。目前，脸书也是美国收集数据的一个重要渠道。

如今，在很多美国人看来，美国的社交媒体居然成了外来力量干预美国大选的工具，而这些社交媒体巨头自己对此反应还很慢，这恐怕才是美国所不能接受的。从这个角度看，扎克伯格被“拷问”，其实是一场有关政治正确的大戏。

既然是战略资产，美国政府就不可能真的自断手臂，除非是新的巨头来取代旧的，实现技术更迭，但还是由美国公司占主导，就像雅虎的式微和新的巨头崛起一样。只要回归符合美国政治正确之路，扎克伯格过关基本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从这个角度讲，听证会上那么多送分题虽然反映了议员们和时代的差距，但也是一种必然。

这就是一场戏，真正的问题或者说真正的戏精应该是美国的政治正确。美国议员固然关注隐私，但在脸书的问题上，更多的或许是对美国“政治正确”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