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脸，50岁的手
——下单、装车、出发、扛水、上楼、敲门、上水、出门，下单、装车……周而复始的动作，23岁的送水工庞天龙每天要重复几十次。
主持人：有一个报道说送水工月薪能开到7、8千，仍然招不到工人，是这样的么？
庞天龙:月均收入4000元左右，这个收入在北京送水工已经算是高了，7、8千元的月薪像传说一样，不可信。送水工有些有底薪，有些没有底薪，主要收入是送水的提成。我们现在每月底薪1500元，送一桶水可以提成1.5元。
主持人：一个送水工每月要赚到7000元，要怎么干活？
庞天龙:在旺季，最多时候每天送70-80桶水，送4-6桶水最快也要30分钟，时间上已经相当紧张了。要赚到7000元，每个月至少要送3666桶，日均超过120桶。这样的工作量得用三双手干活才行。如果在淡季，有时候一天也就送30来桶水。
主持人：每天扛那么多会不会觉得辛苦，送水时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庞天龙:一桶水40斤，最初提一桶水都费劲儿，上一层楼歇一次，时间长了发现，顺着桶在空中晃动的方向用劲儿比较省力，现在提两桶水上六楼，只用歇一次。看我这手，又黑又糙，都是提桶磨出来的茧子。进客户家换水，我们都要带手套和鞋套，出来时我都是倒退出门，尽量不甩个背身儿给客户，不礼貌。
感觉小地方的环境不太公平
——感觉小地方的环境不太公平，要是没个有背景有钱的亲戚没啥前途。
主持人：送水之前，你还做过别的工作吗？
庞天龙:我是农村人，黑龙江哈尔滨的，那边基本以务农为主，农闲时打工赚钱。我不愿意种地，人均只有4亩地，也就能够维持吃喝而已。第一份工作是在秦皇岛洗浴中心做男浴部部长，工资2000元，每天组织员工做好对客人的服务，还要推销一些物品。
主持人：后来改行是什么原因？
庞天龙:感觉小地方的环境不太公平，要是没个有背景有钱的姨夫、舅舅什么的，没啥前途。等混到3、40岁，最多也就是老部长。在水站里，环境相对公平，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送一桶水就赚一桶水的钱，片区基本也固定了。而且每半年还能竞聘队长等职位，通过考试什么的，有能力就能晋升。
主持人：做送水配送的人员流动性大么？
庞天龙:我们一起的几个同事，只有一个是新来不久的，另一个和我一样做了3年多，还有一位有7年多了。我感觉周围做送水工的人相对挺稳定的。比报纸的投递员和其他的稳定，因为收入相对高一些。这些同事都是40岁左右，从外地来北京打工的，有些家人也在北京。
送水工不能做一辈子
——不想把自己局限在一个行业里，靠一门手艺吃饭。
主持人：有一种说法认为，送水工是靠体力在干活，是吃青春饭，没有前途。
庞天龙:我不认同，前段时间还有大学生来我们站应聘，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吃不了这种苦，又离开了。现在公司有制度，在收入和个人发展方面对送水工都有明确规划。我如果做得好，没准儿能当站长，做做管理。而且我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学会和人沟通就是最大的收获。客户就是我的前途。
主持人：客户就是你的前途？
庞天龙:嗯。我送水认识了很多固定客户，偶尔会给对方带点儿水果和冰糕什么的，后来老客户也会给我介绍其他几家公司的业务，这就是收获。如果今后不做送水工，自己开个快餐店，这些客户对我的信任就是业务渠道。我认识一个配送员，转行做了保险，到熟客户家里去推销，因为很多客户和他特别熟，也信任他，做的很成功，这都给了我信心。
主持人：所以你最终还是要转行的？
庞天龙:这个行业肯定不会做一辈子，但转行做什么我至今还没有想好。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不想把自己局限在一个行业里，靠一门手艺吃饭。假如我学会修车的技术，干到最好也就是能够修理一台车，那样会限制自己。
主持人：你好像很看重人际上的沟通，除了客户，你在北京的朋友多吗？
庞天龙:在北京也认识了一些老乡，有做餐厅服务员的，或者在服装店卖衣服，和我一样送水的也有，我在里面也算是高收入的了。有一个和我同样做送水工的老乡，也是在送水的时候认识的，现在关系特别好，经常一起打球、喝酒什么的。
想去南方，因为那里四季如春
——庞天龙向往四季如春的南方生活，就像当年，向往夜色霓虹的北京一样
主持人：你现在23岁，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想法？
庞天龙:将来（停顿）。其实我小时候想当一名警察，后来不了了之（笑）。至于将来，没想过要赚多少钱，就希望能有家自己的小公司，能开一辆中低档的车，再给我女朋友开个服装店，她现在在商场里卖服装。
主持人：现在的生活距离你对将来的想法有多远？
庞天龙:现在生活比较单调，住在一个10多平的地下室，月租450块，没有窗户，很简陋，厕所是公共的，有一台电视，不能做饭。我们上班都有工作服，所以很少逛街买衣服，偶尔去打打台球。我女朋友每个月工资2500元，够两个人开销。我的钱都存起来，现在的收入还过不上想要的生活。
主持人：你对未来生活的设想是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还是在家乡？
庞天龙:将来我是不想再回农村了，更想在城市里定居，特别是南方的城市。为什么？我虽然是个北方人，但比较喜欢南方，四季如春。这只是个初步的设想，不太成熟。因为如果离开北京，那在这边积攒的客户资源也许就用不上了。
主持人：当初为什么选择北京呢，对于将来有什么规划么？
庞天龙:2007年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陪朋友来北京取行李，在北京忙了一白天一晚上，走的时候，在车站看着北京夜色，突然就觉得很喜欢这个城市，一定要过来，不久就辞职来北京了。至于是什么吸引了我，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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