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琦幸：加州大火烧出的民主思考

　　作者：吴琦幸

　　近一时期，美国南加州的森林大火使整个洛杉矶笼罩在黄云熏天、浮尘蔽日的环境中。不管是早上还是中午，太阳光都是软弱无力地透过烟雾穿到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糊味儿。我在洛杉矶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天气。

　　每年秋季，南加州总会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火警。洛杉矶地处海边，圣塔安娜季风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太平洋上刮到洛杉矶陆地上，一直气候干燥的南加州，由于风力无边，容易使一些小小火星变成燎原之势。今年这场大火虽然猛烈，但如果没有一些人为因素，也不会致使百万人疏散，造成20亿美元的损失。这次火灾中，烧毁的很多都是价值几百万的豪宅。因为这些豪宅建筑在风景美丽的山上，而这些山都是绿化最好的、森林最为茂密的山顶景观房。最值得思考的是，火灾最严重的圣地亚哥县豪宅集中的某几个小城，居然都没有自己的消防队，一旦失了火，需要从其他城市调来消防队，这样往往失去了最好的救火时间，以致火势无法控制，逐渐向周围蔓延，加剧了火灾的严重程度。

　　民众们在抱怨消防队没有及时赶到，以致延长了火灾时间，增加了损失。这些受灾居民的心情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这里有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为什么消防队会延迟赶到？

　　原来，美国的民主制度建立在各个城市的自治基础上，以至于这个城市是否需要警察局、消防局，均由该市的市民自行决定。这几个拥有大量百万

豪宅的小城市，为了省下支付消防队的经费，市民在讨论是否需要设立单独的消防队时就投了反对票。结果，那些远离人烟、路途遥远的山上豪宅一旦发生火灾，就只能等其他城市的消防车赶来支援，往往就因消防车无法及时赶到而遭受祝融之灾。更重要的是，由于没有及时阻止火势蔓延，其他城市的安全也受到影响。

　　听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灾害事实上就是这样发生的。美国城市的自治性很强，市议员都是市民选出来的业余干部，他们要听从老百姓的意见，于是在大多数人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错误的，但也算是符合民主程序的决定。

　　美国社会是个契约社会，联邦制度下的50个州，都有着独立的法律、法院、警察、民兵等等，与联邦是一种契约关系。最近总统布什宣布南加州成为联邦灾难条约中的重灾区。这也就意味着，按照联邦法，联邦需要从国库中提出灾难基金给予重灾区的灾民，并可以免去他们许多联邦的税率。为此，加州州长阿诺·斯瓦辛格立刻回应感谢总统这一决定。双方真是客客气气，民主得可以。

　　问题是，事无巨细都由民众做主，会不会由于考虑局部利益而牺牲了整体利益？现代社会是一体化的综合体，即便是国与国之间，如今也像是一个地球村，任何国家都不可能作为单独一个利益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更何况，民众自己做主的未见得就都是正确的，要想让每一个市民考虑全局，是很难的。例如上述百万豪宅的屋主，他们发现，在本地要建立一个消防队的话，每一年要付出房产税的0.5%。一年只是多支出区区几百元到几千元，但那些能付出巨额现金购买森林豪宅的大户，却不愿意付出小钱来换得本地安全，或者说也是为周围的其他邻居换得安全。不设消防局的结果是，一旦发生火灾，必须要向其他城市调来消防队，距离一远，救火的最佳时机也就耽误了。

　　民主是个好东西。但如果民主过了头，事事时时都要民众自行决定，未必对这个社会有利。例如，美国的高速公路建设，有时候也会因为局部利益而牺牲整体利益。在通往某个路段时，只要这个城市的民众不乐意，就可以鼓动市议会投反对票，一旦通过，这段高速公路就只能绕道而过，有时还因此而无法建成。洛杉矶的710高速公路有一段临近华人居住区，就因为市民反对，到今天还中断在那儿。反对的理由是公路将影响该市的

房地产价值。于是每到下班高峰，汽车长龙绕道而过，拖了十多年，还是半截子高速公路。此外还如民众拥枪权利、拥有毒品权利、死刑废除法案、保护环境和保护动物权利、电视网络色情暴力分级制度等等，在美国都是一些著名的、究竟实行大民主还是小民主的例子。

　　笔者认为，有时候，牵涉全局的

公共交通、社会治安等等问题，还是需要一个强势的政府做出决定，永远按照市民自身的局部利益来规划，那么最终会影响到全局利益和每个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