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巧俊:“地值钱我也不想种”乃中国之大事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27日09:47 江南都市报

  “地值钱了,我也不想种。”这是一位农民工对我说的话。

  那天很热,在一个坡上,农民工身子前倾,吃力地拉着板车,车缓缓而行。我跟在板车后面帮他推上了坡,坡上有一棵大树,便停了下来,于是他竖起可乐瓶拼命地喝水,然后抹了一下嘴,说:“谢谢你!”我看着那满是汗渍的脸问:“这活会比种田轻松?”“不会。”我又问:“现在田地不用交税,不是比以前值钱了吗?”“田地是比以前值钱了,但那些田地只能填饱肚子,没有多余的钱,孩子要读书,我一个大男人,不能眼瞅着孩子读不上书。”

  我打量着他,年纪在30岁左右,顿感奇怪:国家不是免了学杂费吗?他说,是免了。他告诉我,农业税、村提留也不用交了,把田租给别人种一亩田可获租金150元,过去租给别人种一亩田还倒贴120元钱,人家还不乐意种。种田的确负担轻了,但种田地的收入还是微薄,要守着几亩田,日子就没有盼头。拉板车每月可赚600元左右,一年积累下来也才7000元钱,可他孩子上县重点中学就交了1.2万元的赞助费,差不多两年就为这赞助费劳碌。如今乡村好的老师跑进城,跑到沿海发达地区,孩子要是留在乡村中学读,考大学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孩子成绩好,考大学是没问题。为筹集孩子上大学的钱,我还得拼命地拉。”说着,他又俯身拉车。

  望着他的样子,怎么看也像一个纤夫,似乎拉着的不是板车,而是一条沉重的生活之船。是啊,为了孩子读书,他必须有骆驼一般的耐力,拉!但我想,有一天要是累倒了,病倒了,怎么办?

  重庆有个“宁可坐牢,也不种田”的人。他叫罗万富,他不怕蹲监狱,是监狱里的一个常客。其逻辑也让人哭笑不得:身上只要哪种慢性病一发,就去蹲监狱。14年来,他走的是一条以自由换健康的犯罪之路。为了治病,他偷村里的牛、邻居的东西,甚至是其他人根本连偷的欲望都没有的东西。他说:“我犯罪是为了进监狱治病。”

  一个普通老百姓,只因为缺乏生活来源和相应的社会救助,不惜以身试法,屡次犯罪,以十多年的铁窗岁月来换“健康”,其生命付出了何等惨重的代价!狱中服刑是对生命权的最大惩罚与剥夺,因为自由权几乎与生命权有着同等价值。然而,为了治病宁肯失去自由,屡次犯案,这样的逻辑恐怕古今中外闻所未闻。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看法,但罗万富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进了监狱就基本上不愁吃饭和看病问题。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在过去是一种幸福。但是如今的时代却无法赋予他们幸福,农民们虽有其田,有其屋,但他们治不起病,孩子读不起书。孩子能读书,有病能治,这是一个公民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不要说发达国家,就是一些欠发达国家,人家也做到了这两点。温饱与健康是一切幸福最基础的保证。一位作家看了罗万富的消息后写了一篇《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你能说,农民兄弟要的很多吗?

  11月16日,童大焕先生在《东方早报》撰文,他和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何兵一样担心“十年之后谁种田?”他说:“我国土地政策使得农田被瓦片化、补丁化,无法寻求规模效益。直接导致农业人口老龄化和农业空洞化、农村破产化,青山绿水间只剩些白发人。有些村庄竟找不到壮汉抬农机。有人叹道,再过几年,恐怕连抬棺材的人都找不到了……”

  年轻人不想种田,也不只是中国现象。邻国和日本也如此,日本1950年有600万农户,到了1999年只有324万户,减少了近一半。农业就业人口中,65岁以上的约占50%,老龄化严重。农作物种植面积锐减,粮食自给率减少一半,大量依赖进口。韩国的年轻人也不愿种田。问题是日韩缺粮,可以依赖进口;但如果中国缺粮,又从哪里进口?

  今年初,我在《“粮食储备丰富”背后的忧虑》一文中指出,粮食问题,对于一个具有13亿人口的大国而言,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问题。一个现实是:一个人口较少的国家,完全可以依赖进口粮食来解决饮食问题。但是一个具有世界上最大规模人口的国度,粮食问题不仅仅是普通问题,本身更是安全问题。一旦要大量进口粮食,存在着明显的“大国效应”,对国际粮食市场就会产生动荡。一旦产生囤积封锁,就要付出沉重代价。毫无疑义,对于中国这样13亿人口的大国,一日无粮,就一日不稳。

  “地值钱了,我也不想种。”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位农民工个人的事,实则是中国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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