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强：海外安全保护应有新思维

　　作者: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傅小强

　　6月末中国人在巴基斯坦被绑架和7月初中国人遇袭，凸显了中国人在海外面临的安全问题。中国人在巴基斯坦遇到的安全威胁自有其特殊性，它与巴基斯坦近来的反恐和反极端主义形势发展密切相关。但联系到近几年中国人在海外遇到的各种安全问题，以及国内高调推出“以人为本”和重视海外中国人安全保护，我们应该有所反思：中国人真的成为恐怖和极端主义的众矢之的了吗？还是我们的安全保护有漏洞？抑或我们保护中国人海外安全的思路有问题？

　　此次中国人在巴基斯坦先后被绑架和谋杀，反映了海外中国人安全遇到了新问题，那就是如何保护在海外经商或做生意的普通中国人。从巴基斯坦的这两次恐怖事件来看，遇袭的中国人都不是在巴基斯坦参与援建工程或政府担保项目的工程技术人员，反而是普通中国人变成了安保的“薄弱环节”，成为恐怖分子下手的主要目标。

　　据相关数据统计，在巴基斯坦的中国人约为3500-5000人，除了外交人员之外，大约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参与政府援建项目或重大工程的中国人，如瓜达尔港口、山达克铜金矿和查希玛核电站等，参与这些项目的中国工程技术人员都得到了巴基斯坦政府的立体安全保护，安全程度高；二是在巴基斯坦经商和旅游的普通中国人，他们不大可能得到巴政府层面的安全保护，只能雇佣当地警察或保安，安全程度较低；三是餐饮等服务行业的个体经营者，他们更是缺乏安全保护。

　　越严打 越危险

　　不管中巴关系如何全天候，我们不能要求，也不能想象，任何到巴基斯坦的中国人都会得到像第一类在巴中国人那样的安全保护。原因很简单，一是成本太高，总不能都指望巴基斯坦免费提供直升机或者提供装甲车运送上下班；二是也无这个必要，既然普通中国人选择在风险较高的巴基斯坦做生意，也应该考虑到安全风险和成本。

　　的确，巴基斯坦的情况较为特殊，恐怖势力和极端势力出于对穆沙拉夫政权反恐和亲美政策的不满，会把一部分怨气撒向中国，认为袭击中国在巴人员可以间接打击穆沙拉夫政权。如此造成的后果是，中巴关系深厚的民间基础已不能阻止恐怖和极端分子拿中国目标下手。从几年来中国人在巴基斯坦遇袭的情况分析，在巴的中国人安全已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恐怖极端分子对穆沙拉夫不满→找中国目标下手→中巴政府对此激烈反应和巴政府严打→中国目标价值进一步增高→再次受袭。总体看，中国人仍是巴恐怖极端分子报复政府的间接目标，目前还难以作出国际恐怖势力系统地针对中国利益和中国人袭击的结论。但是，如果我们对这种情况不加重视，有可能出现恐怖主义祸水东溅的危险，因为巴恐怖极端分子中藏匿有“东突”势力，而且在这次红色清真寺危机中，巴部落武装和极端势力也喊出了不利于中国的口号，甚至认为“血洗清真寺”与中国工人遭绑架后中国对巴基斯坦政府施加的压力有关。虽然情况并非如此，但恐怖极端分子的确有可能加大对在巴中国利益的报复。

　　低调处理可能效果更好

　　近几年来，随着中国海外利益拓展和加快实施“走出去”战略，境外工程人员遭到袭击的事件屡有发生，虽然多数事件得到妥善解决，但也暴露出海外风险增大，现有保护机制和政策不能适应新情况，处理问题比较被动等新问题。

　　我们应该客观、辩证分析海外中国人安全问题。在强调海外中国人安全保护时肯定不会无所作为，可也不要强调过头，甚至把任何袭击事件都上升到恐怖袭击高度，并且还要事事麻烦中央领导出面。其实，相关政府部门按程序就可以解决。因此，在处理海外中国人安全保护问题时，应该注意三个问题。

　　首先，应该区分一般性质的刑事犯罪和有目的、系统针对中国目标的恐怖袭击，而不是一有袭击就认为是恐怖主义烧到中国身上了。其实，发生在海外的绝大部分中国人遇袭事件属于刑事犯罪，如抢劫等。对于刑事犯罪事件，应该由中国驻外使领馆与所在国执法和司法部门接触，按当地法律妥当处理。这样可以减轻中国在政府层面上面临的压力，中国当然不会像当年西方列强那样要求治外法权。当然，如果是针对中国目标的恐怖主义袭击，则应该坚决反击，同时也要避免出现祸水东渐的危险前景，毕竟美国与国际恐怖主义仍是一对主要矛盾。

　　其次，应该在中国保护能力范围内妥善施行以人为本，以人为本并非要求我们必须保护每一个出境的中国人，实际上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如果我们过分强调人的安全，海外中国人每出一起命案我们都用相同的模式反应，那么中国目标对犯罪分子和恐怖主义的价值反而会更加增高，这对海外中国人的安全反而不利。即使是恐怖袭击，可能低调处理个案得到的结果反而更好。

　　第三，中国有必要增强政府、社会、企业和个人对境外风险的心理承受能力。向海外拓展利益，寻求市场及商机的过程是一个与当地经济、文化和社会发生碰撞并逐渐适应的过程，早期一般会面临各类风险。西方列强在殖民扩张时期，可以依仗坚船利炮，无视他国主权，蹂躏他国人权，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向海外扩张的风险成本。但即使如此，这些国家仍经历了大量人员伤亡和暂时的物质损失。现代国际秩序建立以来，发达国家在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活动不得不遵守国际法及相关规则，但也总是在当地面临形形色色的威胁，并曾付出惨痛代价。

　　(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

　　2007年中国人海外遇袭事件回顾：

　　●7月8日

　　3名中国工人在巴基斯坦白沙瓦遭武装分子袭击身亡

　　●7月6日

　　尼日尔反政府武装绑架中国人质

　　●6月23日

　　巴基斯坦激进分子绑架多名中国妇女

　　●4月24日

　　中资石油公司在埃塞俄比亚遇袭，9名中国工人被杀

　　●3月17日

　　尼日利亚绑匪冲入车间绑架中国工人

　　●1月5日

　　5名中国工人在尼日利亚遭绑架

　　资料来源：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