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拥军：美国反“入联公投”之声解读

　　郭拥军

　　2007年岁末，美国针对台湾“入联公投”掀起新一波反对高潮。随着台湾“大选绑公投”日益临近，美国正为后 扁时代的美台关系做准备。

　　密集发声逐步升级

　　“入联公投”发酵以来，布什政府一直表示反对。2007年8月～9月，除国务院发言人外，常务副国务卿内格罗 蓬特、白宫国安会负责亚洲事务的高级主任韦德宁、国务院负责东亚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柯庆生等高级别官员先后出 面，将“入联公投”定性为迈向“台独”的步骤。9月台湾申请“加入”联合国碰壁后，美国再未出现大动作，局势似乎进入 “低潮”。然而，进入12月，布什政府发起新一波反对公投的高潮，涉台系统各级官员连连出面，相关表述更为深入，重要 官员罕见动作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首先发声的是美国在台协会台北办事处处长杨苏棣。12月3日，这位亲台“大使”在中华欧亚基金会举办的研讨会 上明确表示“入联公投”“不必而且不利”，对两岸稳定构成威胁，违背了陈水扁维持现状的公开承诺。杨苏棣还旧账重提， 把2006年春的“终统”特别点出来，与“入联公投”相提并论，统统归为可能带来危险、损害美台信任的选举言行。

　　12月6日，美国国务院负责东亚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柯庆生主动召集在华盛顿的台湾媒体，在国务院东亚 局会议室就“入联公投”与美台关系进行座谈。柯庆生指出“入联公投”等于制造一次要台湾人民选择“统独”的机会，违背 了陈水扁当年所作“不推动统独公投”的承诺。而且座谈会的地点本身的象征意义就很大。2003年11月，当时的助理国 务卿帮办薛瑞福曾就上一次“公投绑大选”召开过类似记者会，但地点并非国务院重地。此次，柯庆生不但选择国务院东亚局 会议室，而且新任台湾事务科科长史伯明、副科长苏来娜均出场。台湾媒体感慨道“柯庆生老调重谈，不无年关算总账意味” 。

　　12月8日，美国在台协会理事主席薄瑞光到访台湾，当面向陈水扁施压。在向媒体介绍会见情况时，薄瑞光将“入 联公投”与陈水扁的另一项承诺挂钩，公开指责其违背了“不更改国号”的承诺。陈水扁竭力狡辩，但薄瑞光一针见血地指出 他是在“以走后门的变通形式这么干”。

　　最后，国务卿赖斯12月21日亲自上阵。年终记者会的开场白中，赖斯在谈到东亚局势时特别点出台湾的“入联公 投”，是一项“挑衅性的政策”，将不必要地加剧紧张局势。这是半年多来美国在“入联公投”问题上最高层级的表态，同样 的话，贵为国务卿的赖斯讲出来比国务院发言人、比柯庆生更有分量，更有政策内涵。

　　从台北到华盛顿，从中层官员到决策高层，对陈水扁的指责从违背“维持现状”到违背“不推动统独公投”、违背“ 不更改国号”、“走后门变通”，短短三周的密集表态，显示布什政府反对“入联公投”的立场相当坚定，对台湾当局的压力 明显加大。

　　屡屡反呛陈水扁一意孤行

　　尽管美国的压力一波接着一波，但是陈水扁政权“吃了秤砣铁了心”，顽固推动“入联公投”进程。陈水扁不但在行 动上没有丝毫收敛，而且对美国反打“民主牌”。每次美国官员发言后，陈水扁当局都要反呛。杨苏棣讲话后，陈水扁在会见 美国众议院外交委员会亚太小组主席法雷欧马维加时声称：美国打压“入联公投”引起台湾人情绪反弹，对台美关系没有任何 好处。柯庆生座谈后，陈水扁随即重申，“入联公投”是由下而上、由外而内的民意，绝对不可能撤销。面对薄瑞光，陈水扁 坚持这一论调。赖斯出面批评后，陈水扁针锋相对表示：“没有挑衅的政策，只有尊重民意及依法行政的政策”，“入联公投 没问题，仍会持续不断推动，而且会过关”。12月30日，陈水扁接受媒体采访，援引自己至今没有在美国压力之下收回“ 一边一国”论为例，表示在“入联公投”问题上的抗美决心。在1月1日的元旦讲话中，陈水扁继续鼓吹“入联公投”，并指 责美国反对是“越俎代庖”，对此表示“遗憾”。美国台湾问题专家任雪丽感叹到：“任何建言要穿透陈水扁的脑袋，实在很 困难。”

　　在两岸之间操弄平衡

　　不愿使出“杀手锏”

　　其实，美国并非没有“杀手锏”来制服陈水扁的“台独”冒险举动。由于台湾并不是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美台关系 有特殊性，表现在台湾在自身安全这一根本性问题上寄生于美国，在国际社会的多数作为要仰仗美国的鼻息。没有了美国因素 ，台湾问题就不成其为问题，更谈不上是东亚地区的热点、难点。而较之国民党，民进党对美国的寄生性更为明显，其成长、 壮大直至上台执政，无一不靠美国的支持。台湾著名学者陈一新认为，目前美国与陈水扁之间的“公投大战”中，美国拥有一 些实质筹码，例如陈水扁一家在美国银行账户的情况、陈水扁对美国所做私下保证、美国对陈水扁卸任后安排所作承诺；美国 可以分次亮牌，制服陈水扁。不仅这些，美国对台湾的有限安全承诺、对台军售更足以影响台湾各界。问题的关键是，尽管美 国极其讨厌陈水扁、坚决反对“入联公投”，但是还是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减少对美台关系的冲击，更不愿通过放弃安全承诺 、取消对台军售这种伤筋动骨的大动作根本上改变对台现有政策。12月21日，台湾“立法院”通过“爱国者-3型”导弹 等军购案拨款，预计美国将像过去几个月一样，在政治上反对“入联公投”的同时，不时释放军售信息，在两岸之间操弄平衡 。

　　表态透出新政策涵义

　　希望放在新“领导人”身上

　　虽其如此，美国通过密集发声还是有许多新的信息透露出来。首先，加大对岛内民众喊话力度。在美国看来，现阶段 无论就程序上而言，还是从陈水扁当局的态度看，打掉“入联公投”可能性已大大降低。因此，新一波表态主要是对台湾民众 喊话，希望民众选择正确的领投票行为，使“入联公投”过不了关。美史汀生中心研究员、前国务院副发言人容安澜认为，美 国近期一系列的做法，旨在“让台湾人民清楚美国在这件事上的立场：硬推‘入联公投’不只伤害两岸关系，也会对美台关系 造成潜在负面冲击。”布鲁金斯学会东北亚研究中心主任、前美在台协会主席卜睿哲更直言不讳地指出，美国一而再、再而三 地表态，“其实是以直接方式向台湾民众建议：不要对‘入联公投’投赞成票”。

　　其次，提前警告陈水扁当局，如果“入联公投”通过，不可以解读成“统独公投”、“更改国号公投”，采取进一步 冒险动作。陈水扁在任期最后一年处心积虑、强推“入联公投”，完全是为了实现其“台独”图谋，是在原定的“制宪”计划 受阻后改变线路施出的“毒招”。一旦通过，“台独”分裂势力可能据以进一步推动所谓“修宪”甚至“制宪”，更改“国号 ”，谋求“法理台独”，引发更严重的危机。11月，陈水扁明确表态：“入联公投”就是“接受统一与拒绝统一的公投”。 针对这一原形毕露的赤裸裸的言论，薄瑞光在台湾对媒体明确指出陈水扁在试图做“扩大解释”，违背了“四不”承诺，表示 美国将“非常认真地观察、非常认真地倾听”“入联公投”通过后陈水扁的解读。

　　第三，对两党“总统”参选人开展预防性外交。在陈水扁冥顽不化的情况下，美国逐渐把希望放在3月22日后选出 的新领导人身上。薄瑞光12月访问台湾的重点就是针对国民党、民进党的“总统”参选人马英九和谢长廷开展预防性外交。 一方面，薄瑞光分别会见马英九、谢长廷，向他们当面表明立场，施加压力。马英九当面表示国民党将做“和平缔造者”而非 “麻烦制造者”，如果执政不会片面改变现状。访美期间就遭遇美国压力、担心会影响自己选情的谢长廷尽管大倒苦水，表示 作为“总统”参选人没法不支持本党决定，但承诺当选后不会推动“统独公投”。另一方面，薄瑞光在公开场合刻意为他们“ 解套”、“松绑”。薄瑞光批评“入联公投”的一条理由就是此举对马、谢“不公正”：本来他们大选后应该独立行政、有机 会以新思维处理两岸关系、走自己的路，但是“入联公投”束缚了他们，加剧了他们届时施展作为的难度。会见陈水扁时，薄 瑞光也表示过去几个月美国所作评论和做法是为了保证新“总统”能有机会处理两岸关系。谢长廷对薄瑞光的相关言论颇为感 激，说是为他说话、感到“很温暖”。美国的政策意图是希望3月22日后，无论谁胜出，“入联公投”都随着陈水扁的下台 而打住，不再继续燃烧，产生负面影响。

　　随着“总统大选绑入联公投”日益临近，布什政府正睁大眼睛，紧盯岛内局势发展，其政策走向也将成为各方关注焦 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