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九器：结束一个时代是对苏哈托最彻底的评价

　　作者：马九器(陕西 媒体从业者)

　　1月27日，印尼前总统苏哈托因多个器官衰竭离世，意味着印尼一个时代的标志性终结。

　　苏哈托的人生，和历史上很多标志性的人物一样，其功绩与罪恶如同鲜花与毒草般良莠分明，其赞誉与骂名如同孟焦一般形影不离。苏哈托固然可以因经济腾飞被戴上“发展之父”的帽子，也可以因独裁专制贴上“极权主义”的标签，但无论是非功过几何，无论臧否赞骂多少，任何一个政治人物注定都要放置在一个普世的天平上供世人考量，这个普世天平就是政治人物如何使用权力。权力的一头是政治人物，另一头是广大民众，权力使用的好坏不仅关乎政治人物的政绩，更关乎黎民百姓的权益福祉，用它考量政治人物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把苏哈托的一生放置在权力使用这个天平上考量，再一次以活生生的现实昭示：权为己所用必败。

　　苏哈托有值得称许的很多地方，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让他苦心经营30余年的权力堡垒轰然倒塌，显示30余年的很多政绩并不被人民买账，30多年经济发展的表象掩盖了很多岌岌可危的矛盾危机，所以，一旦困难袭来，我们看到的不是人民与权力同舟共济，而是人民与权力分道扬镳。这不是人民的背信弃义，恰恰是权力对人民的不公正使用，最终在历史的抉择关头，助推人民只能选择抛弃。纵观苏哈托当政的30多年，“权为己所用”才是其历史逻辑的主线，这条主线决定了苏哈托、决定了印尼那段历史的真正走向。

　　的确，苏哈托时代印尼经济持续发展、社会稳定，但这不是一个国家正常发展的源泉，只是发展的表象和结果，真正的根基在于政治家们如何使用权力，这才是决定一个国家正常发展、可持续发展的根基所在。苏哈托当政期间，大力实行开放政策、积极引进外资等政策，促使经济迅速发展，这是开明的一面。另一面是，苏哈托把所有大权掌握在家族手里、利益集团手里，俨然是中国封建时代的帝王家族与贵族集团。权力使用大有规律可循：权力是柄双刃剑，当权力向公众开放时，它会受到严格监督，权力更多会发挥造福民众的功能，鲜有滥用的危险；当权力自我封闭时，它无法受到监督，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滥权，结果必然是社会财富、资源向一小部分人的日益集中，最终导致腐败猖獗、贫富分化、裙带盛行。历史上任何一个权力封闭的王朝、任何一个权力封闭的国家，经济越是发展，各种权力所引发的积弊就越容易积累，最终积重难返，使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最终功败垂成、甚至昙花一现。

　　事实上，苏哈托时代印尼的发展，正是沿着上述逻辑运行。苏哈托家族掌控印尼经济命脉，子女们把持着银行、电台、电话网络、道路、航空、发电厂、汽车公司、造船厂、建筑等领域；苏哈托所在的利益集团把持国家权力，以权谋私、官商勾结、贪污腐败盛行，经济发展的主要财富积累大部分被利益集团占有，普通大众被甩出发展的利益轨道，必然生发种种不满。所以，1997年的金融风暴在摧残印尼经济的时候，伤害最大的是普通民众，愤怒不满最强烈的也是广大民众，对一个长期以来没有让民众享受到权力公平公正的苏哈托集团，民众除了抛弃它别无选择。

　　苏哈托死了，对于一个被民众抛弃了10年的政治人物，在民众逐步开始享受权力的公平公正时，自然没有同仇敌忾的那种仇视和敌对情绪了，因为当年抛弃一个政治人物、结束一个时代已经是民众最大最彻底的评价了。在那个政治人物撒手人寰时，很多老百姓适当表达一下对苏哈托的哀悼，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毕竟，苏哈托10年前已被人民赶下了权力舞台。

　　苏哈托去世了，苏哈托时代化为历史烟云，但“权为己所用”的教训让世人没齿难忘，其所昭示的权力规律放之四海而皆准，永远让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