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以平常心对待中国WTO首次败诉

　　作者：秋风

　　世贸组织专家组近日向欧、美、加、中四个当事方散发了关于汽车零部件争端的初步调查结果，认定中国对超过整车60%以上的进口零部件按整车征税的做法违反相关贸易规则。

　　对这一初步调查结论，官方的态度比较平和，并明确表示，中方尊重世贸组织争端解决程序，这是理性的。

　　部分民众的反应却大不相同。在网络论坛上，有网民写道：“坚决支持祖国的利益”有说，“我们发达起来就好了”。这里重复的是已经被人重复了无数遍的一句话：弱国无外交。这句话随着五四运动而广泛流传，并被很多研究国际问题专家学者视为万世不易的真理。只是人们好象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个世界上，大国、强国终究是极少数，绝大多数国家都是相对的小国、弱国，难道他们都是国际上的受压迫者？为什么人家好象过得也蛮幸福的？

　　世贸组织研究会常务理事周世俭先生曾经担任官员，他倒是提出，“我们要有一颗平常心”。然而，他本人的反应却与此恰恰相反，他毫不迟疑地将世界贸易组织的初步调查结论称为“无端指责”。世贸组织为怎么就能够对中国进行这种“无端指责”呢？周世俭的解释是：“毕竟世贸组织的规则是发达国家制定的”。

　　奇怪的是，周先生接下来马上又说，在世贸组织历年的裁定中，欧美发达国家败诉案例最多。这就怪了，发达国家竟然制定了一套对自己不利的规则体系！另外，照周先生的逻辑，国内的法律是有知识的人、生活相对富裕的人、掌握着权力的人制定的，所以，没有知识的人、贫困的人、无权的人是否就可以说法院的裁决是“无端指责”呢？

　　网民轻易相信弱国无外交的格言，周的逻辑如此颠三倒四，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国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的幼稚与混乱的一个表征。很不幸，中国与外部世界大规模接触，伴随着中国人一连串的失败，由于这些失败而发现了自己在很多方面落后的事实。因此，中国人对于外部世界总有一种深切的怀疑与恐惧。

　　也因此，一两个世纪以来，中国人就编造了很多惊吓自己的想象。关于国际关系的恐怖想象就是其中之一。人们相信，近代史上中国与外国人签署的所有条约都是“不平等的”。每个国际组织都是发达国家控制的、其规则必然对发达国家有利——与此相对应，法学院的教材现在似乎还在教导学生相信，法律是统治阶级的工具。像周世俭那样的前官员正是这样看待世界贸易组织的。

　　发达国家当然要尽可能地争取让国际组织的规则对自己有利。但是，很显然，假如这些规则完全偏向发达国家，不发达国家根本就不会加入，也就没有什么国际组织可言。即以WTO为例，中国如果觉得那些规则只有利于发达国家剥削、掠夺中国，那完全可以选择不加入，把发达国家晾到一边去。如果你断言WTO规则只对发达国家有利，那就等于说中国是傻子，自投罗网。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从某种程度上，国际法是比较接近于自然法的，通常说来还是比较公平的，甚至比国内法要公平。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恰恰就是很多人所说的强权政治的现实。有人相信，国际社会还是丛林社会，每个国家对所有国家是狼。假如确实如此，谁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单方面强加于他国，那么，国际法规则就只能是所有恶狼普遍承认的共同底线。只有最公平的法则才有可能成为丛林里的法则，只有相对公平的裁决才能得到恶狼的认可。

　　国际法不是法律的天堂，但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也没有必要以一种对抗心理来对待国际法规则，以阴谋论来解释国际组织的裁定，总是匆忙地以受害者心理来暗示自己。这样的中国成不了负责任的大国。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是要以承认现行国际秩序——尽管这些规则是可以渐进改进的——为前提的，具有维护规则的角色意识，自然也就需要以平常心对待自己在国际法上的成败。规则意识是中国成为负责任的大国的精神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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