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舞剧《红楼梦》养眼少内涵

　　作者：张敬伟

　　大年初二，原创舞剧《红楼梦》在纽约林肯中心举行了它美国之行的首演。一直到2月14日，国内媒体几乎都以同样的口吻赞誉“舞动的红楼”——“动人的故事、鲜活的人物、美轮美奂的音乐、行云流水般的舞姿、精心设计的场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给“艺术之都”的人们带来强烈的艺术冲击和心灵的震撼。”笔者受约为海外华文报正面记述此事，难却报馆之意，虽对此剧走向美国大舞台表达违心捧场，但也说明该剧只是让美国人“开了眼”，“看了热闹”。

　　舞剧的特点就是以舞美服装为本，以场景和流动的舞姿附加音乐取胜。从审美的角度言，美国观众直面的还只是“象”，并未深化至“意”。所以，美国观众眼里的舞动“红楼”只是停顿于养眼和热闹的浅层次审美阶段，至多是在养眼之后对深层次的“意”作了异质文化之上的审美揣测，即如新泽西市市长夫人洛丽·肯尼迪说的那样：“我原来并不十分了解这个故事，但我却能通过演员的表情、肢体动作以及旋律的起伏和灯光的明暗感受到故事的变化和人物命运的改变。”这就是普通美国人的集体观感——养眼的音乐美、布景美、服装美、色彩美加上舞蹈美，而对红楼内涵的理解，也仅仅停留于宝、黛、钗爱情纠葛的层次。

　　笔者无意深究美国观众的欣赏品位，毕竟他们对中国经典《红楼梦》知之甚少，而且还有文化上的隔膜。即便是中国人，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问题在于，《红楼梦》适不适合改编成舞剧？舞剧这种艺术形式，适合以舞蹈和音乐表现并不复杂的故事情节，运用肢体语言反映人物情感世界的跌宕起伏。可是《红楼梦》场景庞大，内容广博，全书虽有比兴隐喻，依然是具有代表性的现实主义巨著。舞剧《红楼梦》选撷宝、黛、钗爱情作为主线，在外延上肢解了《红楼梦》的完整，在内涵上弱化了《红楼梦》的精髓。这种表现方式，远比影视剧版《红楼梦》要低几个档次。

　　所以，舞起来的“红楼”确切地讲算不上原创，乃是近年来红楼热中的一种取巧的改编。有趣的是，这种顶着“红楼”名头的“中国古典艺术”登上美国或欧洲舞台，并不是她多么地优秀，而是以唯美的形式主义，满足西方人的好奇。从场面宏大的“申奥”大片，到中西杂烩的《图兰朵》、《秦始皇》无不走的是同样的路子。

　　所以，我们不必为了红楼舞动美国赢得了场场爆满和经久不息的掌声而自鸣得意。从舞剧《红楼梦》到其他远播海外的艺术形式，我们都要扪心自问，这些东西除了外在的“文”，是不是还缺了内在的“质”，关键是能不能感动我们自己。

　　红楼之美，在于发现；而让老外发现红楼之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了解《红楼梦》原著。否则，老外理解的红楼精髓就永远是“缠绵”的层次。

　　舞剧《红楼梦》因为缺少了内涵，美国观众就会在改编者误导的“养眼之美”和“三角恋爱”的逻辑下懵懵懂懂地赶热闹。而《红楼梦》的美在于完整，完整体味才能参透其真，正如美学家叶朗所言，此真——“不是逻辑的‘真’，而是存在的‘真’，是一个充满生命的有情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