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冰：谁的科索沃

　　作者：孔寒冰(北京大学教授)

　　在国际政治中，科索沃绝对是一个“小舞台”，面积只有1万来平方千米，人口不过200万左右。但是，这里上演的却是一出“独立成国”的“大戏”。

　　其一，角色众多并且重要，联合国、欧盟、美国、俄罗斯以及一些巴尔干国家都不同程度地卷了进来；其二，情节复杂，承载着塞、阿两族由来已久的恩恩怨怨，映射着各个大国之间的你争我斗；其三，后果比较严重，除了会加剧塞、阿两族仇恨，大国之间的对立之外，弄不好甚至还会使巴尔干陷入乱局。

　　科索沃在2月17日宣布独立。“大戏”暂时可以谢幕，但“情节”中的疑问值得深思，其后续发展更值得关注。其一，是什么因素使得科索沃独立“千呼万唤始出来”？其二，科索沃自己宣布的独立距离国际社会普遍承认的主权国家还有多远？

　　两族之争

　　科索沃的地位问题一直随东西方代表不同文明的大国的关系而起伏不定。阿族人把它视为自己的“摇篮”，而塞族人则认定它是自己的“圣地”，如此之争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

　　阿族是巴尔干半岛上的本地居民，罗马帝国时期信奉基督教，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皈依了伊斯兰教；塞族则是南下到巴尔干的斯拉夫人与当地人融合而成的南部斯拉夫人，拜占庭帝国时期信奉东正教。

　　因此，在奥斯曼帝国统治巴尔干的五百年中，阿族人主导着科索沃。两次巴尔干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塞尔维亚在同宗(都是斯拉夫人)、同教(都信东正教)的俄国人支持下控制了科索沃。二战期间，阿族人在德国的支持下试图建立一个大阿尔巴尼亚，但随第三帝国的灭亡也化为泡影。

　　到战后的两个南斯拉夫时期，阿族人只能是非主体民族，科索沃也只是受塞尔维亚共和国控制的一个自治省。然而，对于这些阿族始终心有不甘。

　　南联邦解体之前，阿族人试图以政治手段实现“自己成为主体民族，科索沃升格为共和国”的要求，科索沃地位问题表现为政治危机；南联邦解体之后，阿族激进分子开始试图以武力手段实现这些要求，科索沃地位问题逐渐演变成暴力冲突。

　　随着南联邦、南联盟和塞黑的先后解体，塞族的可控范围越来越小。尽管如此，它在科索沃独立问题上毫不松口。

　　在夹缝中

　　如果单靠阿族人自己，科索沃的地位恐怕很难有所改变，在这方面起关键作用的是西方国家。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结束后,科索沃表面上最终地位未定，但阿族人实际上已经有了独立国家的基本建制，而要不要正式宣布独立和什么时候宣布独立则完全掌控在美国和欧盟手中。

　　在这之后，科索沃的阿族成了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是他们挤压塞尔维亚和俄罗斯的一枚棋子。冷战之后，东欧国家要么早已加入北约和欧盟，要么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即将进入，只有塞尔维亚还没有对西方俯首称臣。不仅如此，在科索沃地位和前南战犯等问题上，塞尔维亚直接与西方对抗，同时保持着与俄罗斯比较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