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独立的全球主义困境

　　南都社论

　　2月17日，科索沃议会表决通过独立议案，宣布科索沃脱离塞尔维亚正式独立。巴尔干火药桶是爆发还是冷战，成为了全世界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科索沃问题由来已久，大国利益和地区关系错综复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第二次科索沃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毕竟今天的塞尔维亚，从实力和意志上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塞尔维亚。而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末的科索沃战争伤害之后，巴尔干地区的政治家和民众已经厌倦了战火。更重要的是，美国、俄罗斯和欧盟的态度，也并未像当年科索沃战争时那样高度对立。

　　问题就在于，科索沃宣布独立，将会给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或者说，当20世纪后半叶的民族独立解放运动逐渐为全球化的利益分享所取代之时，科索沃独立，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殊为另类的一股声音。因此也难怪许多国际问题专家认定科索沃独立不可能被模仿。

　　从地区角度衡量，欧洲一体化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维持了稳定的发展，并且给世界政治注入了新的血液，成为世界各个地区努力模仿的一种方向。实际上科索沃独立，无疑是欧洲一体化快速发展的一种反动。姑且不论科索沃独立可能对欧洲大陆不少民族分离势力产生的鼓励作用，对于欧盟来说，逐渐把一个稳定和建立民主制度的东欧纳入一体化的进程中，从而在资源和影响力上更多分享，才是欧盟未来的目标所在。这也是为什么欧盟仍然不愿意承认科索沃独立的一个原因。

　　而从国际角度来看，科索沃独立之后，除了少数有既得利益的国家之外，大多数国家顿时陷入了表态的尴尬局面中。21世纪，简单的国际社会达尔文主义或者激进的民族独立运动都已经不再盛行。更多的时候人们愿意通过一种多边磋商方式来解决地区或者国际事务。这种磋商方式的框架被称之为全球主义。而科索沃不经多边磋商也无法得到多数认同的独立行为，正是全球主义所面临的一大困境。而不少国家更是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科索沃会产生不必要的民族分离联想。

　　21世纪世界政治与20世纪的一个重大区别就是，在尝到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的甜头之后，更多的国家和地区考虑的是如何在全球化中相互依存，甚至为此不惜让渡一定的权力。换句话说，在西欧国家已经开始成熟地试验更密切合作的时候，巴尔干地区的科索沃独立，无疑从本质上落后于国际政治的进程，甚至有可能把世界重新拖入民族主义的争论中。

　　在这种情况下，科索沃独立无疑是一次孤立的地区性事件，是巴尔干数十年政治恩怨的延续。但令人担忧的是，科索沃独立虽然短期内不会引发肉体上的战争，但是长期来说，却有可能形成一种心理上的震撼。这使得少数人或者族群得以脱离世界政治发展的主流，重新定义他们的政治进程；同时也导致21世纪的国际政治出现一种潜在的思想危机。在大多数人期待世界认同的时候，单一民族认同究竟会不会带来尊严或者践踏，人们是应该彼此宽容还是特立独行？

　　法国作家雅克·勃莱尔在《欧洲书简》的前言中说，“建立集中营、屠杀犹太人、恐怖笼罩在人们头上，是我们学会互相仇恨、相互蔑视的前一天，欧罗巴仍然是我们这些人的祖国。”同样，对于科索沃来说，用独立的方式摆脱多年恩怨之后，这个地区是否能回到全球主义的轨道中来？